時榆耳廓一動,迅速判斷出慎王身體確實違和。
「時榆,還愣著幹嘛,快跪下啊。」身旁的人拉了下她的裙擺,膽戰心驚地提醒。
她們這些奴婢不能直視主子,見了主子避讓不急,就要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去年間,府里有個奴婢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故意衝撞到慎王面前,結果被活活杖斃,還是當著府里所有下人麵杖斃的。
自那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敢生非分之想。
時榆收回視線,匍匐跪地。
腳步聲越來越近。
經過時榆時,一角月白暗紋的鶴氅袍擺不經意擦過她貼在地上的手背,若有若無的草藥氣息,混著淡淡的白檀香,鑽入她鼻腔里。
時榆手指緩緩蜷縮,用力將指尖摳進碎石鋪就的路基中。
「你們把水提到月台上去,然後速速退下。」沁園管事晚晴對她們道。
時榆起身提起水桶,纖細的手指被碎石劃開了幾道血口子,血珠隨著她的手指用力,如涓涓細流一般順著如意提手,滴答滴答地落進熱氣裊繞的水中。
她自小以精血豢養蠱蟲,毒蠱也會反哺她,是以她的身體百毒不侵。
但她的血卻是劇毒無比。
時榆低著頭隨著大家一起往外走,臨到大門時,一個閃身躲進遊廊暗處。
約莫半柱香後,晚晴帶著一行人走出來。
「王爺沐浴不喜歡人伺候,你們就守在外院,我先去廚房裡為王爺準備膳食。」
趁著她們目送晚晴出門,時榆如一尾魚似的溜進內院。
「吱--呀--」。
透過門縫,時榆向屋裡瞥了一眼,燭火寂寂,落針可聞。
西次間放著一張三折山字座屏,屏上繡有山水,有熱氣正從屏風後升騰而起。
時榆屏著呼吸,緩緩走到屏風後。
透過紗屏,她看見慎王的背靠在浴桶中,雙臂隨意地耷拉在浴桶沿上,一動不動,似陷入了昏迷。
阿初,你等著,我這就為你報仇雪恨!
時榆從懷裡摸出匕首,輕輕來到慎王身後,泛著寒光的匕首悄無聲息地繞到慎王的喉嚨處。
就在這時,原本耷拉在桶沿的手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她的手腕。
時榆心中駭然,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聽見咔嚓一聲脆響,鑽心般的劇痛從手腕處傳來,她的斷腕被狠狠砸在桶沿上,匕首也被甩了出去。
下一瞬,她的身體失去重心,被一股巨大的拽力拉進浴桶里。
噗通!
視線里一片兵荒馬亂。
她掙扎著想冒出水面,可無論自己怎麼用力,就抗拒不過脖子上那隻鐵鉗似的力道。
不知過了多久,那隻鐵鉗手掐著她的脖子野蠻地將她擰出了水面。
出水的瞬間她隱約看到一張臉,只是還沒待她看清楚,視線陡然一轉,面向了檻窗。
與此同時,勒住自己脖子的虎口驟然收緊,時榆毫不懷疑這隻手是準備將她的脖子捏碎。
是誰說慎王自幼羸弱,整日藥不離口,手無縛雞之力的?
胸腔里的氣息越來越少,憋悶感漲得她頭暈眼花,渾身滾燙。
她下意識去掰禁錮在她脖子上的手臂,喉嚨里忍不住發出「嗬嗬嗬嗬」的聲音。
瀕死瞬間,她看見她的阿初坐在輪椅上,於烈烈火焰里朝她伸出手,微微一笑:「阿榆,我來接你了。」
……也好。
時榆認命地閉上眼睛。
就在這時,脖子上的力道忽地一松。
然而還沒待她緩過氣,脖根處又是一陣鈍痛,黑暗徹底淹沒她。
再次醒來,時榆發現自己身在地牢,昏暗的牆壁上掛滿各種各樣血跡斑斑的駭人刑拘具,空氣里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綁著她的刑架下有一大灘還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色血泊。
顯然這裡前不久剛處置過人。
地牢里就她一個人。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衣衫還算完整,也沒有任何傷痕,只有被折斷的右手腕無力地耷拉著,劇痛隨著她的清醒一陣陣痙攣著她的神經,汗水濕透了她的衣衫,涼颼颼的。
慎王竟然沒有馬上殺了她?
「咳咳……」
這纏綿著病氣的咳嗽她前不久剛聽過。
時榆握住拳心,轉頭戒備地盯著從樓梯上走下來的人。
是慎王和他的手下,他依舊戴著一張惡鬼面具,只是換了一身玄衣,內里紅色袍裾隨著他的下樓的動作時隱時現,一改平日雅正端方的人模狗樣,露出他狷邪的本貌來。
時榆惡狠狠地瞪著由遠及近的男子。
事已至此,她已經無需隱藏自己對慎王的恨意,她只是奇怪慎王竟然會親自審她。
直到她看清慎王手裡的東西,目光陡然一變:「把東西還給我!」
慎王捻著指間的流雲桃木簪打量:「你一將死之人,不過問下自己的性命,反在乎這麼個破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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