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咽下一口溫茶,微微蹙眉,還是有些熱,剛想喚芮兒換杯涼茶,抬頭卻見芮兒稱得上十分怪異的神色,後退半步,「你這是什麼眼神?」
「貴人好美!別說陛下,就是奴婢見了您這般模樣,也實在是情難自已呀。」
昭昭被芮兒故作誇張的痴迷樣所逗笑,忽地靈機一動,便是找到了瑞福公公所說的法子。
......
十五月圓夜。
露清台上已備好了陛下愛飲的幾種春盎,陛下不愛喝甜口的醒酒湯,庖廚的那幾個專門做陛下膳食的太官令自然清楚,於是老早就燉下了甘蔗排骨湯,現下就在爐灶上小火慢煨著,那排骨的咸香與南邊進貢來的上好甘蔗之清甜相融合,喝起來只覺鮮美,而且此湯既能醒酒又能養胃。
瑞福做得周全,就連陛下若是夜間突發奇想在露清台上睡上一覺,他也有著萬全之策,衾枕之類的也已備好,定能讓陛下睡個舒舒服服。
可他呀,千算萬算,並未曾算到到頭來竟是陛下的寢宮裡頭出了岔子。
每逢十五,陛下便會登上露清台小酌一杯,宮裡的人大都知道陛下有這麼個習慣,但也沒人知道個其中緣故。
興許是在借著酒意緬懷著什麼,興許是借著樓台俯瞰京都,又興許是旁的什麼,不過究竟答案是什麼,或許只有陛下自己最明白。
瑞福看著已立在台上許久,卻始終飲酒沉默不語的陛下,心想,也許是陛下身邊該有個知心人兒了。
陛下少時成王,從岌岌無名到盤踞一方,成了乾元國最是強厚的一片勢力,而後又領兵一統,新建贇朝,看似風光無限,實然背後的萬分艱辛,瑞福都是看在眼裡的。
可陛下什麼都藏在心裡,不願說出來讓身旁的人幫著排解些。
瑞福只能盼著,盼著未來有個解語花能長伴於陛下身邊,也不至於什麼事都是陛下自個兒扛著。
「回宮。」瑞福正走神呢,哆嗦了下瞬間回了魂,今夜陛下怎地這麼早就回宮了?
以往的每月十五陛下要麼飲酒到快丑時才起駕回宮,要麼乾脆就宿在露清台,今兒個卻只是潦草淺酌了個兩杯,現下分明才子時未到。
正當瑞福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已經要講原因怪罪在今夜備好的酒身上時,聽見陛下又說了句。
「今夜有戲可賞。」
戲?哪來的戲?今夜陛下也沒吩咐他請什麼戲班子進宮呀?莫不是他方才走神之時陛下吩咐的?這可大事不妙:「陛下,這戲是?」
李行韞手裡還拿著壺酒胡亂飲著,衣衫像是在酒里浸泡過一般,瀰漫著那股獨屬於釀酒的濃厚醇香,聽到瑞福問話並未應聲,只悠悠將指尖輕點著,因銜觴而變得格外殷紅的薄唇,示意瑞福噤聲。
瑞福瞬間將嘴閉得嚴嚴實實。
有了陛下的命令,一路上人人噤若寒蟬,寂然無聲,就維持著這般靜默一直到了萬戚宮--陛下的寢宮內。
「陛下可要用點醒酒湯?」瑞福邊幫著陛下脫去外袍邊問道。
還沒等陛下回答,他便是聽見內殿傳來的一聲嬌媚輕喚,「陛下。」
瑞福登時嚇出一身冷汗,撲通一聲就往地上跪,更不敢抬頭瞧陛下的神色,只慌亂地不斷重複磕頭,「陛下恕罪。」
回應瑞福的是酒壺被砸碎在地的刺耳聲。
「滾出去。」
瑞福立即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寢宮之中,但焦灼的心一分都未曾安定下來,裡面那位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宮女?他屏息凝神,試圖通過聽著聲音辨別出來,就差把耳朵貼在門縫上了聽裡頭傳來的動靜。
到這時,瑞福都還不曾聯想過可能是哪位妃子躲在裡頭。
因為這宮女大多並無什麼顧慮,破罐子破摔也就罷了,牽扯不到什麼人。
運氣好的,興許會被陛下封個更衣,逆天改命,從此衣食無憂;運氣不好的,大抵這輩子於此也就到頭了。
可若是妃子,那牽扯的可就大了。
不僅僅是被陛下賜死那麼簡單,妃子身後的整個家族都將置於萬劫不復之境。
......
李行韞似乎是喝醉了,步子放得極慢,但偏偏他的眼底一片清明,沒有半點醉意,甚至還帶著那麼幾分看不准摸不透的複雜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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