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耕耘想了想,「這個人是否姓盧?」
「不知道,裴隉陪著他,但沒叫他的名字。這個人很是奇怪,一直問我關於你的事,我自然不會告訴他。後來他急了,只問我有沒有在你那裡見過一份密詔?我答沒有,他就派人抽了我一頓。無論他們再怎麼逼問,我都回答不知,最後他們也沒辦法,留了我一命,就此離開了。」
遺詔!為什麼盧平他們知道遺詔的事?難道秦州事的背後是有人在尋找先帝遺詔?那可就真的大事不妙了!
夜風從窗口襲進來,冷得韓耕耘不住哆嗦,他披起外衫,趿著鞋,在屋中茫然走動。
張霽繼續道:「不管他們在圖謀什麼,看起來,都是衝著大哥和譚娘子來了。大哥,你日後多加小心。小弟走了,希望下一次見面,咱們兩兄弟能夠喝上一壺酒。」
「三弟!」韓耕耘在寂靜的夜裡發出一聲喊叫。
韓耕耘沖了過去,窗前哪裡還有張霽的身影,他此番前來,只是擔心他這個大哥的安危。某個瞬間,韓耕耘心軟了,他是否應該放任三弟,做一隻翱翔於天際的雄鷹?
入了夜,他卻毫無睡意。張霽的一番話令他惴惴不安,如果真的有人在打聽先帝遺詔的事,那麼譚芷汀的處境也就危險了。
好在,盧平背後的指使之人很容易猜。無非是昌隆公主李月令,或是偏愛幼子的太皇太后,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姑姑,而他們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他們所有人都是為了譚芷汀背後的聖人李炙,為坐擁天下的唯一可能而搏一個機會。
他想著這些爭權之事,轉眼就入了深夜,突然聽到門被輕輕推開,又被小心關上。有人躡手躡腳爬上了床,蠕動身子,往他身邊貼,她用手指轉弄他的頭髮。竹葉的香氣襲來,包裹了他全身。
他的喉里按下一聲悶沉的嘆息,轉過身去,與她四目相對。譚芷汀的眼睛似溫潤的珠玉,在夜裡發出柔和的光澤,她淺笑盈盈,問:「夫君,還沒睡啊。」
韓耕耘愁眉不展,手指穿過她泄下的青絲,將它們捋成幾縷,手指慢慢下滑,感受如絲般柔順的髮絲在指腹間的輕輕剮蹭,頓時心裡酥酥麻麻的,舒服不少,替她將頭髮掖到耳後,「嗯,有些事讓我睡不著。」
「不如告訴我,我替你分憂。」
遺詔的事不能告訴譚芷汀。如若她知道,他一直拽著能夠殺她的催命符,她一定會怨恨,從而傷心,決絕。既然他已經決心做一個好丈夫,就不能看到她的生命受到威脅。
李炙說得沒錯,他是迂腐至極的人。若是換做旁人,早就把遺詔給毀了。而他自持一個人臣的身份,放不下一個忠字,像個熊與魚兼得的貪心之人,兩頭都想要,可會到頭來重視一場空?
韓耕耘揉著她的頭髮,「裴修業此人你可了解?」
「自然。他是個孤兒,我阿耶撿他回家的時候,他還是個瘸腳的殘廢,阿耶教他習字學武。他的一切都是我們家給的,他是阿耶身邊最得力的人。」
「我是說,他的為人是否可靠?」
譚芷汀起身,將被子壓在身下,然後臥倒,將身子扭成一條蟲,被子漸漸滾成了一個筒,她牢牢貼在韓耕耘胸口,「嗯,他這人心思深,表面上裝得溫和豁達的,其實沒什麼良心。小時候總是虐待小狗小貓,十幾歲了還尿床。不過,對我還是不錯的,我指東,他絕不敢往西。就算是裝出來的,也無妨,左右不跟在我身邊,我一年也想不起這個人幾次。」
「他可會包藏禍心,對你和你阿耶不利?」
「怎麼可能,他就是我們家一條走犬,打都打不走。又不是沒有試過!這人以前打過我主意,被我阿耶吊在樹上,脫光了衣服,用鞭子抽,下來,竟然還可已是笑嘻嘻的,就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臥薪嘗膽,所思以報,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嗯……」韓耕耘陷入沉思。
「夫君,夜深了,別想這些事了,睡吧,明日我們就帶著遲遲回京。」
韓耕耘道摟著她,「蒼蒼,我想留在秦州一陣,還有些要事要查。明日一早,你就帶著遲遲離開這裡。」
「不要,哪有新婚就和夫君分開的?夫君若是想日日讓我以淚洗面,就留在秦州吧。我哭死了,全怪夫君。」
譚芷汀這御夫之術越發嫻熟,韓耕耘怕什麼,她就說什麼,拿捏得半分不差。但此事非同小可,事關她的性命,她不走,他不能安心。而他不能離開,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他想留在秦州,再觀察一整。
韓耕耘撫著她的頭髮,「蒼蒼,你必須一個人回京,也不准再來秦州。我有要事要查明。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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