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令劉林甫大**捏紙卷,憤懣坐回席上,雙眼似鷹一般盯著劉潭,手裡的詩卷都成了一個團。
韓耕耘補了一句:「看起來劉世伯很生氣,回去怕是要動用家法。」
劉潭手臂一軟,身子脫滑,差點從桌上滑下來,他擺正身子,轉頭對韓耕耘咬牙切齒道:「伯牛,你這是落井下石!我這麼做是為了誰?別在這裡說風涼話!要不借你家宅給我躲幾月,日常花費我全包了。」
「不成,宰相之怒恐殃及池魚,我可不擔窩藏家犯的罪名。」
劉潭嘴角抽動兩下,「你可真是『秉公執法』,狼心狗肺啊。」
韓耕耘淡淡一笑,這自然是玩笑話,但韓耕耘的笑意浮在表面,並不從心底發出,「好了,桃深,謝謝你。」
劉潭扭動身子,小聲說了句:「這還差不多。」
聖人留下了太后內侄魯平士族盧平與盧龍節度使孟何光之孫孟鶴的詩卷,其餘的那些都喚內侍退還給了題詩者。
不言而喻,適芳華公主的良配將從盧平與孟鶴中選出,聖人還在斟酌。
拿到自己那一份詩卷時,韓耕耘有些吃驚,上面不僅有他畫的通海寺中隱在木繡球花下的石階、石亭與女子,還有一首詩,題為《木繡球花》:
高枝帶雨壓雕欄,一蒂千花白玉團。
怪殺芳心春歷亂,捲簾誰向月中看。
這是當日譚芷汀從他書房中拿去的詩箋上他作的舊詩,從內獄出來後,這詩箋上還帶著他受刑時的血跡,他托劉潭將這詩箋還給她,沒想到,她還記著。
劉潭的鼻子嗅啊嗅,嗅到一絲異樣的氣息,偷偷挪過身子,往韓耕耘詩卷上一看,嘖嘖出聲,「看起來譚娘子可是下了一番功夫,成日裡沒少臨摹你的字,若不是親眼見到你沒題詩,這一筆字真是連我這個師弟都要認錯了。可惜呀,郎有情,妾有意,阿兄不願,棒打鴛鴦。」
韓耕耘沉著臉,「你乾脆編成戲文,請人唱出來得了。」
「哎喲喲,學兄一肚子火沒處撒,撒到我頭上來了,我可冤枉得緊,來來來,咱們失魂人對上落魄人,不如痛痛快快飲一場,對不起這滿席的瓊漿玉液。」
劉潭曲肘歪在韓耕耘肩上,用手勾來兩壺酒,二人相視一笑,直接用嘴拔出壺蓋,仰頭,咕嘟咕嘟往喉中灌。金黃的漿液又苦又辣,順著喉嚨一線沖入胃中,酒水自嘴邊溢出,流淌到脖子根,那感覺似指尖的搔撓,酥酥麻麻。
酒壺見底,倒過來晃了晃,果然是一滴不剩,隨手丟到桌上,又取了一壺,一飲而盡。
「爽快!」劉潭雙手撐著桌案,晃動身子,終是醉倒,趴在桌案上睡去。
韓耕耘已喝了第三壺,酒氣上頭,頭昏腦脹,他起身,腳步虛浮地沿著曲江而行,想要散一散身上的酒氣,也清醒一下自己昏脹的腦袋。
曲江畔,天光雲影,樹影幢幢,殷紅的櫻桃果灑滿江岸,踩在腳下,撲哧一聲,爆出紅色的果漿,沾染在白靴上,似一朵朵天然雕飾的櫻桃花。
韓耕耘走了很久,行到曲江上遊人煙稀少處,突然聞得一陣琵琶聲,彈的是他所不知道的曲目,他猜測是古曲。
韓耕耘尋音而去。
江前一輪高日,將湖面照得金光粼粼,翠綠的櫻桃樹枝在風中婆娑起舞,灑下稀疏的紅色小果。一群宮娥正低頭在樹蔭下等候,捧著紙墨筆硯,還有一盆盆浸在冰山盤中的熟紅櫻桃。
水邊有一棵粗壯的銀杏樹,壓低的粗壯樹枝上,鵝黃的衫子、水綠的裙擺和珠粉的披帛似衣簾般垂在樹葉間,其上是一個纖薄婀娜的女子背影,雲鬢鬆散,手抱琵琶,正臨水撥弦。
韓耕耘本想上前,卻發現早已有人站在樹下。
是曾在薛冰府上見過的魯平名士盧平。
韓耕耘此刻也不願當個君子,一心只想聽一聽盧平與譚芷汀正在說些什麼。
譚芷汀將琵琶撥亂幾聲,問盧平:「你要在這裡站到什麼時候?」
盧平回答:「公主殿下的琵琶堪稱國手,我聞之欲醉,不覺佇立良久。」
「想聽琵琶尋樂子,回你府上,尋個樂伎給你彈個夠,我的琵琶你不配聽。」
盧平給譚芷汀作揖,「卑職偶然衝撞了公主,還望公主恕罪,但公主不願卑職聽樂,卻還是彈了那麼久,可見公主欲覓知音之心誠然,卑職亦願當這個知音。」
「知音?」譚芷汀隨便撥弄了幾下弦,冷哼一聲,「你也配?馬上給我滾。不管我的行蹤是誰透露給你的,告訴她,她的好意本公主心領了。」
盧平細皮嫩肉頗為白淨,卻是皮厚,又道:「說起來卑職與公主格外有緣,第一次相識是在薛冰府上,驚鴻一瞥便讓卑職對公主一見傾心,第二次相見是在月牙畫船之上,公主有勇有謀,怒殺叛國反賊薛冰,更是讓卑職一見難忘。從此,魂牽夢縈,情難自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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