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猛烈搖晃,譚芷汀腳下一滑,跌到地上,朝水下滑去。她的手腕被張霽拉住。她抬頭,看見張霽拉著畫船桅杆上垂下的繩索,似笑非笑問她:「譚娘子,你看我是放手,還是不放手?」
譚芷汀手臂用力,將身體攀上,狠狠在張霽手掌上咬上一口。張霽吃疼,手一縮,再想抓住卻已經晚了。譚芷汀嘴邊含著血,淺笑著看著他,掉入了漢城湖。
張霽皺眉看著虎口上的牙印,無奈地搖了搖頭。
「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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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他在一塊殘破的木板之上,漂浮在屍身血海中。他的懷裡有個人,未著片衣,身姿婀娜,玉骨冰肌,如藻長發披在胸前,發間斜插一支小鹿金簪。
他落在她溫柔的吻下,身體顫抖,努力去附和她。
突然間,鑼鼓喧天,一群渾身浴血的人喊打喊殺朝著他們衝過來。
韓耕耘猛地從床上坐起,茫然看向四周,才發現自己身處待賢坊的家宅中。屋內昏暗一片,連支蠟也沒有點。
他擦了擦額上的汗,只覺渾身滾燙,氣息也亂,想到剛才的夢,抱著頭唉聲嘆氣,一把掀開被子,往院中疾走。
韓耕耘打了一桶井水,用舀勺拼命往頭上澆,冰涼的水終於讓他稍稍冷靜下來。他坐在寂靜無聲的院落中,漫無目的地打量四周,眼前一幕幕卻仍是嘴邊帶血的譚芷汀。
聽到動靜的玉娘走到院中,驚呼一聲:「大朗,你怎麼站在風裡!大夫說你高熱不止,不能受涼的!」
韓耕耘朝他擺擺手,起身,走向屋內,水不斷自發間指間滴落,在他身後留下一串濕腳印。
第二日,韓耕耘去到中書令劉林甫府上。
劉潭還躺在臥榻上,右手用白布掛在胸前,正靠在軟枕上,由侍女餵東西吃。
劉潭見韓耕耘進來,急忙坐起來,因扯到傷口,嬌滴滴又靠到侍女肩膀上,「學兄,快喝點血蛤燕窩粥,咱們兩個現在都需要補氣補血。」
韓耕耘朝侍女搖頭,將自己渾身是傷的身體塞進扶手椅,「桃深,我想知道,我暈倒後,發生了什麼?」
「發生的可多了。各個衙門都像商量好了一樣,浩浩蕩蕩駛著船來。門下省把我阿耶和飛塵兄接走了,東宮千牛衛救起了落水的蒼蒼,還有右武衛、刑部、京兆府,就連臨水衙門都聞訊而來,只有千殺的大理寺那幫吃乾飯的,等小爺我都上了岸,才浩浩蕩蕩趕來。小爺要是靠他們,恐怕連小命都沒了,真是三法司之丑啊!」
「月牙船為火羅國細作密謀,應是朝廷早已知曉的事。你父親反常出入月牙船,怕也是受了聖人旨意。飛塵兄任職門下省,直接受你父親調遣,自然也是一路。不過,以宰輔之尊,竟然涉險調查細作之事,而不假手於三法司,足以證明火羅國掌握的秘密足以撼動國基。薛冰反水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他們召集了那麼多的殺手,甚至破釜沉舟炸了月牙船,恐怕也是為了反計殺死當朝宰相。」
劉潭笑道:「看來學兄受了那麼多道傷,腦子卻沒有壞,還是那麼愛琢磨。我只知道,我阿娘不會再找阿耶麻煩了,阿耶心情好,我的好日子自然也就回來咯。」
兩人又談了一陣,劉潭突然黑眸一閃,「伯牛,今日你怎麼如此反常,一句也不問蒼蒼?」
韓耕耘被觸及心事,又一下想到那個夢,自己讀了十五六年聖賢書,仿佛一朝簣,急忙低下頭,撥弄手指,不知該說什麼。
「學兄,你臉都紅到耳朵根了!究竟有什麼好玩的事,說來聽聽!」
韓耕耘噌地從椅子上站起,「桃深,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伯牛!伯牛!你別走呀,我不問就是了!哎喲,我傷口疼死了,你看看我呀!」劉潭在塌上朝韓耕耘伸出一隻手,身子往外一歪,傾倒下去,若不是由侍女扶著,恐就要跌到地上去了。
韓耕耘也顧不得劉潭了,一口氣奔到劉府外,恨不得再往頭上澆上幾桶涼水。他回到御史台,同僚都以為他告了假,見面寒暄幾句,就勸說他回去休息。韓耕耘去往大理寺詢問薛府殺人案,卻被回答此案已被擱置。
韓耕耘走到右武衛長史薛冰府前。
府里正被刑部官差查封,門口的守衛將他攔下,韓耕耘出示了御史台的腰牌,官差讓開一條路,讓他進到府內。
官差在韓耕耘身旁來回穿梭,他們將薛府翻了個底朝天,一箱一箱往外面抬運家底。薛家的男女老少都被上了枷鎖,低頭跪在一進大堂前,他們掩面抽泣,連哭也不敢大聲。
叛國之罪,誅滅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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