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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晏被太子衛率推搡著往回走,卻一直回頭望著水中央。

車身傾倒,河水不住地往裡灌,眼下谷水正漲,若就這麼沉了,她或許可以……

忽地,王昶飛身撲上車,將天子從水裡撈起來,往肩上一扛,踏著漸沉的橋面從他面前越過,飛快折回岸上。

河岸邊,一應朝臣皆狼狽不堪。

若是平時,誰不是香車駿馬,腳不沾泥。可今日祭天,只有天子與太子能乘車,其餘人只能步行跟著。冕服沾過水又濕又重,每走一步都多一分怨懟。

王驤看在眼裡,心情大好。

剛祭完天就又是崩山又是落水,待回宮,懷王定要被群起攻之。他轉頭瞥見盧湛愁眉苦臉,笑著揶揄:「你小子運氣好,一回岸橋就沉了,怎好意思哭喪個臉?」

「我這不是落水落怕了嘛。」盧湛悻悻敷衍道。

裴晏本是瞞著他的,可他再蠢,方才聽見裴晏奏請要去寶嚴寺借住時也頓然猜到了幾分。

桃兒前陣子齋戒的庵堂正好在寶嚴寺旁,今日無風無雨,卻山崩橋裂……哪有那麼多巧合!他以為裴晏最多是要潛入懷王府救人,可眼下懷王被困山中,天子險些命喪谷水,這分明是奔著夷三族去的啊!

這還得了?

桃兒雖已嫁給他,可若是這麼重的罪,叔父難保不會強令他捨去桃兒,就像當初崔司徒捨去了裴晏的生母那般。

屆時他又該如何抉擇?

他過去什麼都不想知道,但如今什麼都想知道。要麼有力出力,要麼做一回壞人,讓裴晏懸崖勒馬,總好過在這兒干著急。

心下拿定了主意,遠處梵鍾即響。

他抬眼望去,金光映照白塔,似是菩薩冥冥予他顯靈指引。

先帝定都洛陽後,誠心禮佛,以彰安民之心。寶嚴寺雖不及城中永寧、白馬二寺聲名顯赫,但也屬百年古剎,更因建在城郊,戰亂時收留了許多游僧,十餘年來幾經擴建,地方倒比城中的寺廟更大些。

雖是暫住,然規矩不變。天子按宮城方位居於正殿後的禪房,太子毗鄰而居,其餘人亦按官職分布,一切與預想中相差無幾。

但裴晏剛脫下冕服,盧湛便鬼鬼祟祟地竄了進來。

他關好門,又在門邊靜待片刻,確認巡衛離開後,肅然站到裴晏面前:「阿爺到底在籌謀什麼?」

裴晏抿唇沉聲:「你最好是不要知道。」

「那阿爺今夜就別出門了。」盧湛挺直背,單手架在佩刀上。

「你倒是出息了,會要挾我了。」

「從宋郎君住到我那裡起,你們的一舉一動,就與我脫不開干係了。」

盧湛死死盯著裴晏,見他眉峰微擰,心道是賭對了,頓生底氣,又道:「阿爺有想護著的人,我也有,你若不告訴我實情,我不會放你出去。」

裴晏默了會兒,問:「我若告訴你,你會幫我,還是阻止我?」

盧湛本就心虛,他這麼一問,更生愧疚,低聲道:「你先說……我自有決斷。」

「那你動手吧。」裴晏背過身,澹然自若地換起了僧袍。

「阿爺你不要逼我!」

裴晏不再多說,盤坐在床榻上闔眼入定,盧湛也不肯讓步,雙手抱胸像尊石像一樣守在了房門口。

屋內便就僵持著,待門縫透來的金線漸轉銀輝,寺僧叩門送來齋菜,裴晏用過飯,又瞥一眼盧湛,他那肚子早就餓得直叫,卻依舊一聲不吭。

眼看差不多快到時辰了,裴晏只得嘆了聲:「好吧,我告訴你。」

盧湛挪上前,他又輕叩桌案,指著已經涼透的飯菜。

「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他抬起眼帘,「還是你已經想好了,無論我作何打算,你都要與我站到另一邊?」

「也不是……」

盧湛低下頭,默了會兒端起碗狼吞無語地掃乾淨,抹了抹嘴:「吃完了。阿爺可以說了。」

裴晏抿笑著倒了杯茶遞給他:「此事說來話長。」

盧湛一口飲盡:「那從頭說。我跟曹大哥說我掉海里掉怕了,頭暈耳鳴,不用值夜。」

裴晏失笑道:「花了多少?」

盧湛含混:「你別管。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裴晏笑嘆一聲,慢悠悠地從宋平在懷王府拿回的消息講起,說兩句,抿一口水,語調既沉也慢。盧湛望著油燈,雙眼漸漸不支。

「那……那她到底扮作了誰?」

話音剛落,腦袋就重重地倒在桌案上。

裴晏嘆了聲,從舌下取出解藥,房門嘎吱一聲打開,方才送餐的寺僧早已候了多時。

「裴大人,情形有變。」宋平步入房內,「送去太子房中的齋菜沒有動。」

第一百四十八章 道心·下

鍾祺剛退出禪房,便聽見院外齊齊見禮。

他回過身,目光掃過裴晏手中食盤,上前揖禮:「裴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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