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裡裹來暗香,他心下一驚,摸出三枚錢迅速起了一卦。
乾上巽下,卦曰,女壯,勿用取女。
玄元子一愣,猶豫片刻,還是撩起長袍抽出短刀,隱在樹叢里躡身往回走。
荒郊野嶺,哪兒來的女郎?
他正盤算真要是女匪劫色,大不了就犧牲一下,怎麼著也得把那兩個福壽綿長能活到八十的小子給保住,一轉彎,便見他們四仰八叉地躺在路中間。
玄元子心下一驚,趕忙沖了出去,左右探過鼻息,才鬆了口氣。
可下一瞬,一柄刀就冷冰冰地貼上了他的脖頸。
「道長果真菩薩心腸,沒有扔下他們自個兒逃了。」
雲英故作獰笑,另外兩人被她逼著配合演戲,也板著臉做出一副磨刀霍霍的模樣。
玄元子轉頭看了她一眼,認出是方才最後幾個求符的婦人之一。
「剛才就覺得你不對了,分明一身煞氣,還好意思扮良民。」
「都這時候了,還滿嘴鬼話。真要通天曉地,當時不就認出我了?」
玄元子冷哼道:「少廢話,你想怎麼樣?」
雲英彎腰湊近,溫熱的氣口刮著耳垂,故意輕聲道:「你不是會算嗎?算算呀。」
玄元子咽了咽,梗著脖子垂死掙扎:「我……我是修道之人,你取財便是,莫要損了自己功德。」
雲英品出話外之意,笑罵道:「滿腦子苟且,我看你乾脆改參歡喜禪吧。」
宋平看不下去,開口救了他。
「雲娘,別逗他了。」
玄元子聞言一震,蹭地站起來,借著月色來回細看,想了半天,中氣十足地罵了聲:「操!」
雲英倚著驢車笑了足有一刻鐘才緩過來,宋平把那兩個道童抬到樹蔭下:「只是一點迷香,很快就醒了。」
玄元子氣鼓鼓地哼了聲,雲英忍不住又逗他:「他鄉遇故人,我們也算有緣,你那些錢就當是買你這童子身,歸我了。」
「憑什麼!」
雲英眼珠子一轉,笑說:「我拿別的跟你換,保准你能賺上百倍千倍不止。」
玄元子將信將疑:「真要有這麼好的事,你幹嘛不自己賺?」
「你啊,就是良心太多了,捨不得在蚊子腿上剜精肉,累死累活才掙這麼些,怕還不及你去李緒府上隨口胡鄒拿的消災錢多。」
「是又如何,老子樂意!」
雲英滿意地撐起臉:「江州上下沒有我不認識的官紳士族,你們揚州的,我也知道一些。人人府上都有不少見不得光的腌臢事,我告訴你,你用你這通天曉地的本事,多碾些油花出來,借花獻佛。」
「庶民一窮二白,好處得看得見摸得著,才會一直信你這些鬼話。不像那些貴人,缺德事做得多,最怕鬼敲門。刀嘛,得往有肉的地方砍。」
雲英拎起一包銅板掂了掂:「怎麼樣,你不虧吧?」
玄元子雙眼放光,但又抹不開面,虛張聲勢地說:「我得先看看你這些消息有沒有搞頭。」
臨近拂曉,雲英口乾舌燥地講完,喝光水囊里最後幾口,忍不住問:「你記得住嗎?我們天亮就得回去了。」
玄元子神采奕奕,冷哼一聲:「我字都認不全的時候,那些鬼畫符一樣符籙看一眼便能默出來,就這點兒東西,已入我周天,斷不會忘。」
雲英看了眼天色,隨口抽問了幾句,玄元子對答如流,她滿意嘆道:「朗兒要有你這般好使的腦子,我命都得長几年。」
玄元子白她一眼,閉目回想方才在觀里給她判的手相。
「我看你的命夠長了,就是不太順遂,不日將有一劫。你把八字給我,我免費送你……」
雲英打斷他:「命數啊,我還是更信自己,你那些神神道道,我可不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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