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與他碰面,四目相對時扣押的竊喜,全在此刻得到釋放。
許樹洲又給我發消息:我出來了,不知道清唱好不好聽。你別嫌棄。
怎麼會!我發誓般回:絕不會!你放心。
這是天籟吧……我反覆聆聽那條壓著聲的45秒語音,並在心滿意足後,禮貌表示感激。
許樹洲的反應透著納悶:謝什麼?
我回他:謝謝你滿足我想再聽你唱一次這首歌的願望。
許樹洲否認:可這不是在幫你實現願望。
又說:而是,
我訥住,重複他的話:而是什麼?
他欲言又止,像是需要糾結和思考。等候的間隙,我無端心率爆表,差點不能呼吸。我能感應到,有鄭重的內容正在走向我,值得我屏息靜氣。
最後,他說:我的真心話大冒險。
……
「分分鐘都盼望跟她見面
默默地佇候亦從來沒怨
分分鐘都渴望與她相見
在路上碰著亦樂上幾天
輕快的感覺飄上面
可愛的一個初戀
分分鐘都盼望跟她見面
默默地佇候亦從來沒怨
分分鐘都渴望與她相見
在路上碰著亦樂上幾天
輕快的感覺飄上面」
所以,真心是什麼;愛到底又是什麼。
作者有話說
請搭配《初戀》觀看本章
第7章 7.
愛好痛苦。在分手的第二十天,我的狀況印證了室友曾經的感慨。晨起上稱時,我發現我的體重銳減十二斤,兩腮都開始窪陷。因為每至深夜都無法自制地掉淚,我的眼皮再沒消過腫,我看起來無精打采,也確實無精打采,能量值見底,活著的意義不再鮮明。剛搬來這座窄火柴盒一般的出租屋,我還會定期從路邊攤買不同種類的鮮切花束裝點它,然後拍照發給許樹洲,可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做。偶然路過曾經逛過的商場,約會的餐廳,都會像棒棍迎頭劈下,沉痛的一聲悶雷後,陰雨綿長。
失眠指數日益加重,睡不著的時候,我反覆搜索各種複合指南,看無數個「男人總是會回頭」的帖子自我打氣,又在不同斷聯理論下面找尋正向反饋的案例,哦對了,還有我琢磨兩天才勉強明白的「顯化」。這些內容的評論區往往摻雜著狗皮膏藥似的「下情降」、「和合法事」之類的玄學GG。有一天,我入魔般添加了一位聲稱能做和好儀式的「女巫」的微信。
對面女孩像模像樣地介紹項目規則,最後說:一支蠟燭800。
我查了查微信錢包的餘額,感到一切都非常可笑,可笑到能被自己逗哭。
我若無其事地回復她:算了,比我的命還貴。
過了會,我問:保證和好嗎?
我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翌日下午便請假去了趟省人醫,沒成想心理科的號早已掛滿。我問能不能加號,前台護士說:「黃主任今天的號都沒了,要提前好幾天預約的,你預約了嘛」,我答「沒有」,護士說,「沒有今天就看不到。」
我壓根沒考慮到這茬,連請假都是絕望到超荷的突發之舉。我咬住下唇,擠出個「好,沒事。」
我退而求其次去到一樓大廳的便民門診,坐下時,年邁的醫生問我:「你怎麼了啊。」
我淚水唰得湧出來,把他嚇一跳,「誒誒誒?怎麼哭了啊。」
我哽咽著說:「我老是睡不著。」
「失眠啊……」他抽張紙巾給我,寬慰道:「失眠不是什麼大問題,現在很多你這樣的年輕小姑娘工作壓力大,失眠來這邊開藥呢。我給你開盒藥,你先回去吃一禮拜看看呢,每天半顆,睡前半小時吃,要是半顆沒用你就吃一顆。」
最後他說:「調整調整就會好的。」
我說:「好。」
沒事的,會好的。丁敏一,你會好的。
可是好難啊。
難到我很多次懷疑,我的人生有過這樣的至暗時刻嗎?我的抗挫能力真這麼差?在沒認識許樹洲之前,我一個人不也過得不錯嗎?離開一個男人就活不下去了?許樹洲呢,為什麼他可以高高掛起,那麼和無所謂。這個脆弱的,總是輕易陷入悲傷的自己,真讓我蒙羞。
恨意從傷痛的土壤里滋生而出。
我覺得我被許樹洲害慘了。拜他所賜,我才要忍受這些不堪其擾,又如影隨形的負面情緒。我就不該認識許樹洲,不該喜歡他。
他憑什麼說不愛就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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