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老怕我誆騙於你,實乃常態。」葉楚悅移步鋪內,眼波微閃,「不如去鐵砧處一探?就知所言是否屬實。」
喬豐蹙眉,緊抿嘴唇,思忖了須臾。
眼下再無別的法子能試此子深淺,況且時不待人。
「罷了,你且隨我來。」他嘆息一聲,撫著白須掀開門帘,葉楚悅隨後朝里走去。
半露天的屋頂之上,覆蓋一層厚重灰瓦,幾縷陽光透過瓦縫灑落在地面。
四周牆面因歲月侵蝕斑駁陸離。往裡走去,一股熱浪夾帶炭火金屬的氣息撲面而來,驅散身上攜帶的風寒。
中央擺放一台巨大煉鐵爐。
爐火熊熊燃燒直衝天花板,散發紅橙色的光芒,映照牆面吊掛的各式工具,牆角處靜放著形態各異的半成鐵製武器。
此時,鐵砧上置著一塊燒紅的熱鐵,已被捶打得初具劍形。
一旁的喬豐讓位,視線落到她身上,兩人目光對接的一瞬間,相繼點頭。
葉楚悅撩開斗笠,薄紗上杏眸亮的發光,瞳孔里倒影出暖融融的黃,長睫顫動。
她素手拉起左旁小錘,舉起又迅速下落。一聲清脆「叮」響起,鐵錘鐵塊相碰一剎那,迸發出點點火星,猶如流星划過夜空,照得屋內通亮。
另一隻手掄起大錘又是一敲。
又是一聲響,火光伴隨聲音一同飛舞,宛如古老鼓樂的前奏。
緊接著是幾聲連續而密集的「鐺鐺鐺」,此聲猶如夏日午後突地劈下的隆隆雷聲,雨水細細碎碎,不停敲打青石板,急促有力。
喬豐邊觀邊添木炭,拉風箱,葉楚悅邊打邊把控火候。
不過一盞茶,熱鐵由平直到扭曲再到翻折,每一層鍛打,鐵塊純度便提升一分。就在喬豐以為快結束時,葉楚悅伸手再取一塊生鐵,置入火爐。
三斤毛鐵只能鍛得半斤鋼,更何況此鐵雜質過多,唯控制含碳比例間的差距,方能鍛得寶劍幾分神似。
見她開始鍛打摺疊,喬豐嘴裡喃喃自語:「摺疊一次為四層,兩次為八層,若是往上走……」
「怪不得那寶刀紋路仿若天生。」
葉楚悅鍛到三次便停下,額間生出冷汗,非她不願繼續,而是這具身子實在過於柔弱。
沒有系統加持,打幾下便大氣直喘,早經不起這番折騰。
劍胚發紅髮燙,她凝神靜氣,隨即起身將其浸入冷水,兩級相碰,胚子滋滋冒煙,亮紅轉暗紅,再到黑色。
淬火後復而回火,加熱後緩慢退火,直至完全冷卻。
「只能鍛打到這程度,若是尋到更好鐵料,可更進一步。」葉楚悅弓腰撐住膝蓋,腹部一陣絞痛,若非她強忍支撐到此刻,恐怕早就倒地不起。
她朝背後遞上劍身。
半晌,未聽到身後之人出聲。
葉楚悅轉身,卻見喬豐已是老淚縱橫,嘴角微微抽動,淚水隨臉上的溝壑縱橫悄然滑落,打濕青衣。
「老朽今日算豁出這張老臉了,求恩人出手解救喬家!」他眼底滿是懊惱與激動,嗚咽一聲,「願將此鋪雙手奉上,只求能渡此劫難。」
喬豐朝她又是一拜。
未料他會如此,葉楚悅自覺世事艱難,戰亂之下能填飽肚子也是萬幸,想來喬老不過一孤寡老人,又如何受得起這飛來橫禍。
「先看這個再做決定。」葉楚悅忙上前扶他,從衣袖內取出一張黃皮契書,喬豐擦去淚痕,緩緩接過。
契書上標明葉楚悅欲租用喬家鐵鋪,為期一年,提供兵器圖紙和技藝,以及打鐵學徒,由喬老教授。
至於鐵鋪所得,按喬老平日的兩倍月奉來分,每日足有六百文。
葉楚悅拉回斗笠,壓低聲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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