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悅轉身合上門,笑顏蒼白,「若非身子欠佳,兒臣萬不會拂了父皇一片苦心,可……」
彼時,門內傳來幾聲急促咳嗽。
徐元盛蹙眉,皺巴的眼角眯成一條線。
不等他發話,葉楚悅雙肩霍然聳立,也止不住跟著咳起來,翠桃忙用手帕替她擦嘴。
一股刺鼻腥味盪開,白帕落下點點紅梅。
「說來也怪,本宮途經蠻荒之地時,那討飯丐人個個生得骨瘦如柴,臉上長滿紅斑。」葉楚悅捂嘴,泛著噁心繼續道,「不知為何,胸口這會悶得慌。」
說著說著,她抬手要翠桃去取痰盂。
額頭滲出冷汗,身體前傾,肩膀隨胃部的痙攣不停顫抖。
仿若下一瞬,腹中之物便要傾瀉而出。
徐元盛後退半步,腦海驀地閃過去年那位犯疾疫的蕭美人,染病時與今日所見分毫不差,當即腿就軟了。
「雜家這就回宮復命。」
他奉旨試探是不錯,但也沒說要把自個命搭進去。
見他轉身欲走,葉楚悅扯嗓子忙道:「翠桃,還不快送徐公公,這天寒地凍地來府里一趟。」
「不容易。」
「謝殿下好意。」徐元盛邊快走邊回頭望了眼後背緊跟的翠桃,嗐了聲甩甩拂塵,「莫送了莫送了。」
宮人散作鳥雀,葉楚悅吩咐下人把木箱都抬去倉庫,忽記起一事。
「備馬車,本公主要出趟門。」
翠桃一聽那還得了,「萬萬不可啊殿下,太醫吩咐您的身子要靜養,已是氣血兩虧,切不可再受風寒。」
雲杉聽到動靜,也是急急趕來,兩人跪在她跟前,怯生生擋住去路。
「本宮要如何,豈容爾等置喙?!」葉楚悅一踹痰盂,飛出老遠。
兩人見她氣勢洶洶,好似方才那個虛聲泄氣的九殿下不復存在,抖著身子退下。
門外對話盡收耳中,段南簫冷笑一聲,瞳色由淺轉深,一把扯開背後大髦,摔在地上,冷風立馬竄上脊背。
呵,他倒是不知她使得這般好手段。
朱雀街青石板路上鋪滿枯枝落葉,兩旁的梧桐樹投下斑駁陰影。微風拂過,縷縷木香夾帶冷意,絲絲入鼻。
犢車行至一處飛檐翹角的建築。
此處朱門黛瓦,門前擺放幾株清香木,鐵鋪牌匾迷濛刻「喬氏鐵鋪」四個大字,鏽跡斑斑,有一半約莫被昨夜大雪隱了去。
只聽得一聲啷噹巨響,一八尺壯漢一身酒氣,踏進門檻半步,臉黑如鍋底,瞪著狼樣的眸子,似要將人給生吞活剝。
「爺的金柄鑲嵌松石鐵劍呢,上月可付了十兩銀子。」他嫌惡地踹一腳鐵劍,鐵劍飛出門外摔作兩截。
斷裂的劍鋒沒入雪中,劃出一道齒痕。
「要不是天凍,昨個就要交貨的,你個老匹夫做的什麼雜碎,這劍胚還不及軒國地攤隨手一柄!」
這聲吼得街巷鄰里探頭觀望,喬家世代為匠,只是到喬豐這代人丁稀少,老伴前腳剛走,家中唯二的兒子都被拉去戰場充軍。
眾鄰里心有不忍,卻是遠遠窺察,唯恐禍事上身。
喬豐佝僂著背從雪地里扒出碎鐵,手背凍得發紅,聲音輕顫,「官爺莫惱,老朽這就回爐重造一把。」
壯漢冷哼,「小爺錦城驍騎尉高朔是也,此劍可是要獻給昭王當壽禮,如今只餘三日,你要如何使得。」
說罷他甩出一張圖紙,「後日若不能鑄成寶劍,要你老小提頭來見!」
喬豐一聽,當即以頭搶地,「您有所不知,裴洲戰事吃緊,鐵鋪手頭兵器已上繳鑄造局,如何去尋此等之物,軍爺饒命啊!」
高朔聽得皺眉,抬腿跨上馬背,執鞭狠抽喬豐脊背,也不管他是死是活,調轉馬頭揚長而去。
眾人見狀,不由唏噓,一見過世面的婦人小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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