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醒來,坐在一旁身著藍衫的年輕太醫站起身來,走到一旁的書案前,沒好氣道:「你們顏家母子也未免太矜貴了。」
顏知撐起身子坐起,靠著背影辨認出那人是常去顏府的那位太醫,季立春。
這季太醫自打進了太醫院,便只在照顧顏母林氏和顏知,除此之外沒幹過別的事。
一身本事無處發揮,自然對此相當鬱悶,滿腹牢騷都寫在臉上。
對著顏母一個體弱的老婦,他還能靠著醫者仁心,勉強維持和善,可對著顏知,就一向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顏知對此已習以為常了。
季立春抄了書案上一張方子,拿來遞給顏知:「拿去吧。可服可不服。」
季立春也不是第一回負責照料顏知,早已知道他和天子的關係,也因此愈發為自己只能照顧一個面首而感到不甘。
「你身體本無恙,又是壯年,好好吃飯、睡覺便能強健起來,整日裝出這羸弱模樣是給誰看?」
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以色侍人者想要惹人憐愛的無聊把戲,可自己卻要被陪著折騰。
自古以來有真才實學者都難免有傲骨,季立春也不例外,如何能咽下這口氣。
「……」顏知身體酸痛,腦子有些發懵,垂眼看了看那方子,道,「既然無病,這就免了。」
他也知道自己身體無恙,方才不過是被趙珩折騰狠了,事後在他的書房裡疲憊不堪的睡去罷了。
季立春聽完也不客氣,立刻將方子抓進手心,揉了一團。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顏知看了看窗外天色。
「快到午時了。」
「多謝。那便……告辭了。」
顏知想起長樂宮還有事沒辦,艱難起身準備離開。
季立春看著他起身,道:「陛下今日吩咐了,今後每日都要為顏大人您請一次脈。我看我這太醫院也別待了,直接去你顏府住下得了。」
「我身體無恙,就不勞季太醫費心了。」顏知一邊穿上外袍一邊回道,「陛下那邊若問起來,就說是我沒時間。不必擔心。」
他不過為了求饒避禍才說自己身體欠佳,一日不如一日,趙珩竟還當真了。
他即便是有病,病根也在趙珩身上,若他能夠帶著母親離開雍城,早就和從前一樣活蹦亂跳了。
「我可不敢做陰奉陽違的事。陛下既這樣吩咐了,我便這樣行事。」季立春冷嘲熱諷道,「每日請脈,顏大人不是懷了龍種吧?」
顏知沒精力去接這帶刺的話茬。
某方面來說,他是理解季立春的。
身為男子,卻以色事他人,身居高位,卻絲毫無建樹。
名不副實,德不配位,連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況是一知半解的旁人?
從八年前入朝至今,發生的那些樁樁件件,如果都記在心裡,反覆回想,正常人怕是早已自尋短見。
而顏知能活到今天,靠的就是「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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