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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沒來得及床褥,睡衣放在床頭,陳山潤感受到熟悉的氣息,眉間舒展,抓起他換下來的睡衣短袖,蓋在頭頂。

呼吸慢慢平穩,陳山潤有了知覺,眼睫輕顫,記憶回到很多年前。

陳山潤四歲的時候,父母在工地打工,被土方活埋,做工程的老闆賠了些錢,就把骨灰運了回來。

綠皮火車哐哧哐哧,陳山潤跟在外婆身後接過骨灰,和顧雨崇外出打工的父母擦肩而過。

自此,顧雨崇父母走後,跟舅舅住,他舅舅愛賭錢,第一晚就把他落在家門口。

陳山潤外婆家就在隔壁,見這小孩大冷天在門口挨凍,順道帶回家。

兩個人都還小,對死亡和分別沒什麼概念,看著外婆燒紙錢,只會在路口擋著風。晚上睡覺,顧雨崇和陳山潤擠在一個被窩,陳山潤側躺著,看門縫外白蠟燭瑩瑩滅滅,外婆佝僂著背,穿針納鞋墊,她說這是給爸爸媽媽上路穿的。

陳山潤不懂這話什麼意思,他看向陽台的兩張遺像,只知道再也見不到爸媽,但平時也見不到,不覺得傷心,暗暗地想只要外婆在身邊就好了。

陳山潤出生沒兩天就被丟給外婆,父母很少回家,小小年紀沒有朋友,時常跟外婆在路口看大爺下棋。

他也去過公園,但公園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孩擠走他的鞦韆,沒人抱他起來,小陳山潤哭了一會,抬頭,天快黑了,小孩的媽媽挎著買菜籃在旁邊閒聊,他抽了抽鼻子,爬起來,跑回了家。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外婆怎麼勸他也不出門。

直到今晚,身邊躺著顧雨崇。

他穿得破破爛爛,跟自己的衣服一樣,洗得發白。

好像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陳山潤敏感的心封閉已久,乍一見到同類人,哪哪都不習慣,卻不想把他趕走,但又不想把枕頭分他一半,心裡矛盾得很。

後面,顧雨崇的爸爸過年回家,顧雨崇給陳山潤分了一半市裡的巧克力。陳山潤嘗了嘗,太苦,對著糖水就著吃,顧雨崇躲在窗外看他,陳山潤回頭,他跑遠了。

年後,顧爸又走了,但給了寫信地址,顧雨崇一直收著,直到小學三年級才自己寄出了第一封信。

往後幾年,他常常寫信。被舅舅鎖在門外的日子越來越多,但媽媽不管,爸爸回不來,大人都很忙,顧雨崇存錢買了床被子,帶到陳山潤家。

老年人喜歡熱鬧,陳山潤的外婆把顧雨崇當第二個外孫看待,陳山潤也無所謂,反正這小子和自己一樣,都沒人依靠。

日子慢慢過下去,床頭的枕套掉了顏色,被子上的繡花小燕子只剩下糊糊的線頭。

陳山潤穿上高中校服,走下樓,顧雨崇推著自行車,把給爸爸的信塞進門口信筒。

陳山潤懶懶打了聲招呼,也不問這麼多年給你爸寫信幹嘛,又不能見面,一張信紙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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