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皎打趣道:「難為你有心替我籌謀,我就問你,是不是覺得跟著我這樣的主子,覺也要睡得安穩些?」
馬春笑道:「那是自然,跟著你這樣的主子,不愁日後的前程。」
陳皎打了她一下,決定來一招欲擒故縱。
翌日她親自去牢里見裴長秀,先前裴長秀還有求生欲,現在則不想再折騰了。
她從去年南逃,父母兄弟,丈夫兒女皆命喪黃泉,獨留她在人世間苟活,萬念俱灰。
起初她滿腔仇恨,苦苦掙扎活命,還抱著希望有朝一日能殺回去。而今在南方經過各種挫折磋磨,志氣被磨得差不多了,再無先前的狠勁兒。
陳皎提著一壺酒來看她,閒雜人被馬春遣了出去。
陳皎坐到方凳上,把酒壺遞到鐵檻前,說道:「裴娘子飲酒嗎?」
裴長秀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九娘子是來送裴某最後一程的?」
陳皎點頭,「他們要殺你。」
裴長秀坦然道:「成王敗寇,只盼九娘子給個痛快。」
陳皎好奇問:「你想與地下的父母兄弟姐妹們團聚?」頓了頓,「就以今日階下囚的身份與他們見面?」
裴長秀愣住。
陳皎:「你吃酒嗎,這酒沒毒。」
裴長秀默默拿起那酒壺,擰開蓋子,嘗了一口,辛辣入喉,她已經許久不曾飲過酒了。
在某一瞬間,仿佛又回到了在曲州的時候。
那時候父母還在,丈夫兒女也在,還有那些不屈不撓的漢人將士們。
心中不是滋味,她神情蕭瑟道:「我已經許久不曾飲過酒。」
陳皎:「想來這兩年你的日子極其艱難。」頓了頓,「去年的這個時候我的日子也很難。」
裴長秀頗覺詫異,上下打量她,嘲弄道:「陳小娘子的爹是淮安王,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什麼好艱難的?」
陳皎笑了笑,不答反問:「你若被你爹嫁給一個五十歲老頭,又是何感想?」
裴長秀:「……」
陳皎:「我是幸運的,卻也不幸,我父親二十多位子女,不缺我陳九娘。但我想法子從圍籠里跳了出來,有了今日的自由。
「想來裴娘子的父親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你畢竟是女郎,他能容許你練武,像男兒那樣征戰沙場,而不是讓你洗手作羹湯相夫教子,可見其心胸豁達。」
提及自己的父親,裴長秀的目光中充滿著驕傲,坦誠道:「他確實比其他男人有眼界,在生之時曾與我說,我生錯了時候,若是出生在太平之時,寧願讓我在後宅安穩度日。
「可是國將不國,漢人都快被胡人殺絕了,我有心入伍,那便像男兒那樣拿起武器上陣殺敵,方才不枉此生。
「我無比慶幸遇到這樣的爹,若有來生,願再做他的女兒,盡此生未盡的孝道。」
陳皎沉默,裴長秀心緒起伏,似乎有些難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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