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何時,大碗便宜的涼茶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一定是能最快解渴的。
秦九葉將滕狐從接手藥廬後試過的一十九種藥方一一研究了一遍,又比照對方先前在船塢留下的毒方藥引,將現有的用藥思路一一做了羅列比對,結合自己先前為李樵開列的方子,一同做了調整。
滕狐出手大膽卻粗中有細,對細微之處的把握有種超乎年齡的老辣,不難看出昔日左鶿的風格。而她用藥樸實卻劍走偏鋒,常常深陷奇詭之事不可自拔,這其中也有當年她師父的衣缽。兩方相融,更像世外醫鬼與走方俗醫的結合,於二人的爭吵辯駁間漸漸初現輪廓。而李樵與姜辛兒也漸入佳境,兩人輪流將重新調整過的藥方送入煎藥房,熊嬸早已換上一口新藥釜等在那裡,手腳利落地干起活來。
人一忙碌起來,完全沒有時間想東想西,等到秦九葉再次望向窗外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沉入竹海。
公子琰約定的時辰就要到了,而她已經沒有太多思索權衡的時間。
避重就輕地同那三人交代了一些,秦九葉便匆匆離開藥廬、依照記憶往東邊竹林深處而去。
林間小道在黃昏光線中明暗變幻,似是模糊不清,卻總能引人踏入其中,就好似主人家為了邀她前去,特意在黑暗中點亮了指路的明燈。秦九葉走了片刻後突然停下,周圍有些熟悉的景象令她意識到一件事:這裡似乎正是那天她與姜辛兒最後止步的地界,而那處匆匆一瞥的神秘院子就在不遠處。
公子琰約她在此會面,顯然是洞察到了她與姜辛兒探尋的意圖。這不由得令她懷疑,她們之所以會發現那處院子,或許也並不是巧合。她總覺得從她進入川流院的一刻起,不論是院中病人、李樵的出現乃至竹樓中那場夜談,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孩童的嬉鬧聲隱隱從那院子的方向傳來,秦九葉一愣,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遲疑片刻才一步步走近。
細竹綑紮而成的院門上有些高高低低的刻痕,每條刻痕上都有一兩個字,似乎是誰的名字,再看那些刻痕的位置,最高也不過到她的脖子附近,似乎是丈量身高留下的痕跡。
秦九葉看得有些走神,只聽一陣風聲迎面而來,腦門猝不及防地一痛,整個人重心一歪、坐在了地上。
先前進過那麼多院子,這是她第一次被人出手「教訓」,待她暈頭轉向低頭望去,卻又不由得愣住。
一隻皮球骨碌碌滾動著停在她腳邊,隨即被一雙小手撿起。
「抱歉,可有傷到?」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是個六七歲的孩子,見她似乎沒什麼大礙,又轉頭望向院子中央那個人影,「夫子笨死了,勾球都不會!」
秦九葉摸了摸額頭,又順著那孩子的身影望向院子中央。
十餘個半大孩子圍在一起玩著球,正中放著把小竹案,竹案後端坐著個穿著布衣、頭髮散亂的中年人,在這亂成一鍋粥的院子裡仍倔強地舉著手裡的書卷,試圖降服那群「妖魔鬼怪」。因為念得太過投入,他起身時踩到自己的衣擺也沒察覺,險些自己摔個跟頭,踉蹌過後也不管被踩髒的衣擺,只小心將書卷護在懷中。七八歲的孩童,正是調皮搗蛋坐不住的時候,他在前面搖頭晃腦地掉書袋,那些小屁孩就在他背後張牙舞爪地搞鬼,一會往他頭髮上別跟草棍,一會沾著墨汁在他後背上畫王八。
這人是誰?川流院裡的夫子嗎?這瞧著像是不大聰明的樣子,當真能教得了書嗎?那公子琰大費周章、里外布局,將這院子藏在川流院的最深處、看顧得水泄不通,到頭來就是為了關著個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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