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在天下第一莊時相識的嗎?」
「準確來說,應當同甲十三逃出天下第一莊有關。而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當初整件事就是由我牽頭調查的。」
公子琰的聲音漸漸冷了下去,呼出的每一口氣、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上了過往寒霜,就連面前燒得正旺的炭火也不能消解分毫。
「甲字營弟子甲十三頑劣難馴,因犯下大錯被關在蟾桂谷西祭塔深處,卻陰錯陽差救出了被囚禁多年的李青刀,在後者的協助下刺瞎守穀人李苦泉、經由暗道逃出了山莊。這件事是天下第一莊的恥辱,也是狄墨的逆鱗。而我身為當時莊中影使,自然要接手這一切。」
「我很快便發現,所謂暗道不過是山莊專門運炭的通道,看起來狹窄不易通人,實則有暗洞可以容人轉身,竭力一搏便有可能逃出生天。調查到了這裡本該結束了,但那時我認為這樣的定論便是承認我的管理有著致命漏洞,便是當著整個山莊中人的面宣告自己的失敗與無能。我無法接受這一切,為此不惜在山莊中掀起一陣腥風血雨。我日夜不停地提審、搜查、嚴刑逼供,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任何一樁可疑之事,終於讓我發現了端倪。原來一切都不是湊巧。那天蟾桂谷外運送炭火的通道之所以會開啟,是因為有人和那位賣炭翁的小孫女約好了在那裡見面。」
「有了這條關鍵線索,順藤摸瓜、縷清一切不過只是時間問題。很快我便鎖定了一名山莊雜役,此人出身莊中丁字號營,那是莊中人最多的營,每年進出往復、生死淘汰不下數百人,但我第一次見他、讓他摘下腰間的牌子遞給我的時候,發現那腰牌上有三個洞,其中兩個洞已經磨穿了,那是常年帶著同一塊腰牌做工磨出來的痕跡。他像是被人遺忘了很多年,其間幾乎沒怎麼同人說過話,身體瘦弱不堪,身上一點像樣的功夫也沒有,看起來已有十五六的年紀,而整個丁字營竟無人記得他的代號,我對他唯一的印象便是那塊三個洞的腰牌。」
寂靜到能隨時隨地歸於虛無。
這也是秦九葉對丁渺的第一印象,那個自荷花叢中望向自己的身影輪廓越發清晰,她心中的疑霧卻越來越重。
「可這樣的人為何會想要同外界的人私通?你說他出身丁字營,且多年未曾得到重用,又怎會和甲字營的人相識勾結?」
往事被牽動,公子琰低聲咳了起來,半晌才平復下來,輕喘著繼續說道。
「若我當時有過如你半分思慮,一切或許還有轉機。只可惜當時的我輕世傲物、風頭正勁,又怎會多花半分心思在一個卑劣的丁字營雜役身上?而且當時狄墨的怒火都在叛逃之人身上,草草將人定罪關入西祭塔中後,我便將人手派去莊外追殺李青刀和甲十三了。」
「山莊本就是弱肉強食之所,天生弱骨、不能習武的孩子會被蔑稱為「人蟾」,意為永遠無法走出陰暗塔底的卑賤存在。而彼時莊中的每一個人都知曉那最新被關入塔中的丁字營雜役犯的是怎樣的重罪,我的挫敗與狄墨的怒火成了一支可以無限書寫罪狀的判筆,他成了山莊有史以來最大的罪人,逃走的甲十三和李青刀沒能承受的一切,便都由他一人承受。甚至久而久之,對他施以懲罰甚至不需要任何罪名,就連莊中最末等的雜役也能在他身上傾瀉不滿,西祭塔塔底成了人心黑暗的縮影,令人不敢窺探。」
能夠被人聽到的吶喊算不得悲劇,真正的苦難往往沉默無聲。
那晚在黑水湖上,秦九葉聽姜辛兒講述關於李樵的過往,總覺得那似乎已是她能想像的世間極惡,卻原來在那不為人知的角落,「惡」這一字的詮釋是沒有邊緣和盡頭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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