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就是屬於方外觀的東西不是嗎?義父明明曾有機會治好我,卻因自己的怯懦多疑、膽小怕事而將這機會白白拱手讓與旁人,我怎能坐視不理?現下我為自己爭取到了這一切,這便是我應得的。一切都是風水輪流轉罷了,不論是方外觀還是天下第一莊。」
為何要提天下第一莊?難道不是狄墨給的他秘方嗎?
秦九葉心下一動,但她來不及細想,因為另一個可怕的真相已經浮出水面。
「莫非清平道上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元岐一聲輕嘆,將手伸進那丹爐中胡亂撥弄著那些金子,姿態甚是肆無忌憚。
「義父待我是不錯的。只可惜他剛愎自用,對自己那點煉丹的技藝太過自信,覺得總有一天能將我醫好。可笑他連自己的命數都無法握在手中,又談何來改變我的命數?」
秦九葉眼前閃過那夜洗竹山的大雨和一地血污,心中突然為那素未謀面的元漱清感到難以言說的憋屈。
「你身體底子薄弱,若非常年用珍貴藥材調理吊命,只怕都活不到現在……」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對方憤怒地打斷了。
「可是我等不了了。我不想拖著病體度過自己最好的年華,不想在病榻上看門中師弟師妹門學成出山、仗劍天下,不想被困在觀主義子這把囚椅上、只做成全他元漱清仁義慈悲、上善若水的傀儡!」
那元岐說完這一通,整個人因情緒起伏而喘著粗氣。他身上那件華麗的鶴氅遮不住他脆弱無能的本質,令他先前種種行為都變得可笑起來。
秦九葉收回目光,平靜的語氣顯得格外刺耳。
「這世間為病痛折磨之人又何止觀主一個?若志在高遠、心懷抱負,便去尋一番天地來施展拳腳,何必自困於這武學桎梏之中?」
「身在江湖,不謀武學之高低,又能謀些什麼呢?這世道本就不是為弱者而存續的。這世上只有一種罪惡,便是生為卑賤弱小。」
元岐的身影步步逼近,秦九葉幾乎可以聞到他口中那股子難以遮掩的血腥氣味。
「我自小長在觀中,這麼多年下來明白了一個道理。凡胎終究難成仙骨,這世間萬般痛苦的根源,絕非不能得道的困惑,而是疾厄難消的定數。說到底不過一個『病』字。若有秘方,能祛百疾,則勝卻仙丹妙引無數,世人皆會趨之若鶩,甚至願意為之獻上自己珍視的一切。你身為醫者,想必對我所言感悟頗深。」
元岐最後一個字落地,整個人距離秦九葉不過一步之遙。
這是江湖高手可以徒手將人一擊斃命的距離,江湖中最短的兵器也可在這距離內輕易刺中對方。
但他仍表現得肆無忌憚,此刻仗著身高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眼底沒有半分顧忌。
秦九葉繼續垂著頭。
他根本從未將她放在眼裡過。
她恨自己沒能習武,若遇險情只能任人宰割。她既不能像那心俞丟出一把針去將對方紮成個刺蝟,也不能像那朱覆雪一樣出手如電、一把掐住對方的腮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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