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認賊為親?不分黑白?」
「觀主一定明白,不論是什麼青刀、亦或是那川流院,都只是殺人的刀劍罷了。真正害死你義父之人是給他那箱寶物的人。」
「這江湖中每日都有恩怨、每日都有新仇,我不是個沉迷於報仇的人。我也不是義父,我不在乎是否守得住『方外觀』三個字,假以時日我會擁有比之更加榮耀的東西,而在我左右之人亦能沾此殊榮。」那元岐說罷,再次用那种放肆的眼神打量起眼前那個瘦小女子,「說來也是奇怪,先前見你施針,雖看著有些手段,但我自幼多病,見過的聖手不計其數,無名小輩我還從未放在眼裡。誰知今日見你跟在斷玉君身旁,我突然便有了興趣,而這興趣在你兩次出言婉拒之後,便愈發濃厚了。你若不喜,今夜便不該上我的船,既登上這條船,有些事便不由你說了算了。」
對方的聲音在狹窄憋悶的空間中迴蕩,秦九葉身形仍一動未動地立在那裡,面上突然湧上一種因荒謬而生的笑意。
強扭的瓜甜不甜根本不重要,架不住有人就是手賤。先是那朱覆雪,眼下又是這元岐,他們談起人的時候就像隨意提起一樣物件似的,可以拿左拿右、搶來搶去,你若表現出絲毫的不願意,便成了你的不知好歹,而有一日他們不再需要你時,卻可隨時將你摒棄。
是因為這江湖之所本就荒蠻,所以遊走其中之人也都格外野蠻嗎?
不,當然不是的。
他們不會對那湖畔石舫上的貴客們如此開口,更不會對那天下第一莊的狄墨如此開口,他們之所以能在她面前露出如此醜惡霸道的嘴臉,是因為在他們眼中,不論是她還是跟在她身旁的李樵,同那些有尊嚴、有地位的人是不一樣的,是可以被踐踏的,是可以被算計衡量的。
他們一個個精明得很,不過是選擇性地展露野蠻罷了。
若是換了以往,她或許會當下賣個蠢、想個藉口搪塞過去。畢竟委曲求全、做低伏小的事,她最是擅長不過。對於那些她得罪不起的人,她只能用無窮無盡的忍耐來克服失去尊嚴的種種。
可今日,她突然便不想這樣做了。
或許是因為她親眼見到了那上一刻還在畫屏後舞劍、下一刻便成了一具冰冷屍體的無名少年;或許是因為那陰魂不散、想要挖出她眼珠子的朱覆雪;又或許是因為仙匿洞窟之中那剖心自證的方外觀弟子、那被高舉過頭頂的蓮符、以及那百千人沉默的背脊。
或許是因為,她知道不論她如何伏低自己的身體、宣告自己的服從,那些踐踏她的腳是不會停下的。
她突然明白了李樵那張乖順面容下偶爾顯露的陰暗氣質究竟從何而來了。
我有長恨,世之惡也。
惡業不報,此恨難消。
秦九葉緩緩抬起頭來。這是她自踏入這房間後,第一次直面那鶴氅加身、高高在上的男子。
「觀主是否有興趣,同我有何干係?我方才分明是在直接拒絕。觀主若是沒有聽清,我便再說一次。我不想入方外觀,也不想跟在觀主身邊。不論是以何種身份。」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