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天光在他身上投出一道陰影,恰好將身旁的人藏在其中。他對著那道徘徊在門口的身影簡潔行禮道。
「蘇老爺有何急事?竟親自便登門拜訪。」
蘇凜的笑聲傳來,聽著甚至有幾分閒適愜意。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昨日家母壽宴,賓客眾多,難免有怠慢不周之處,督護本是自家人,老夫便沒有多說那些場面話。今日路過,正好想起,送些解酒湯來,還請督護不要拒絕。」
這還沒結親便已是自家人了,那蘇沐禾真要是過了門,這蘇凜還不得在這九皋城的藥行里橫著走、誰也動不得了?
秦九葉臉色難看,卻也無法多說什麼,只得繼續低著頭、尋著遁走的機會。
邱陵自始至終目視前方,似乎已將她忘在一邊,同那蘇凜繼續客套著。
「一點小事,怎敢勞煩您親自跑這一趟?差個下人送來便是了。」
蘇凜又是一陣笑,半晌過後屏退了隨身跟著的小廝,竟一步跨入室內、靠近前來,隨即壓低嗓音道。
「若真是醒酒湯,哪至於跑這一趟呢。賢婿不知,這魚羹乃是沐禾早起親自熬出來的,碰都沒讓旁人碰過呢。出鍋後要走這一路,她怕放涼了、壞了味道,特意包了里三層外三層的要我親自帶過來。賢婿可不要辜負了小女的一番心意啊。」
那蘇凜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透著一股肆無忌憚,聽對方一口一個「賢婿」地喊著,秦九葉簡直坐立難安,多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
她偷偷抬眼,想去瞧一瞧邱陵的神色,然而對方此刻背對著自己,她連他一點側臉也瞧不見。
但不過片刻,她便看到對方緩緩伸出手去,將那精緻好看的漆盒接了過來。
「邱某感謝小姐掛念。」
秦九葉的心一點點涼了下來。
這一刻,那漆盒裡裝的仿佛不再是什么小火慢燉的魚羹,而是一把方才磨好的殺魚刀。
殺誰呢?當然是殺她這條不長眼、送上門來的小泥鰍啊。
方才她言語間用蘇家激怒邱陵,實則只是窮途末路的一點「激將法」而已,當然並不是真的認為邱陵會同蘇家沆瀣一氣。可如今親眼瞧見蘇凜從他院子裡鑽出來,兩人又你來我往地一番推拉,她突然便不確定了,心驚膽戰之餘竟有種掉了狼窩的感覺,只覺得自己今日的行為有種自作聰明的愚蠢。
是啊,他又能有什麼不同?不過是年輕些、出身好些、能多掙扎一段時日,可到頭來還是會成為昨日蘇府院中那些面孔模糊、高大可怖、笑聲空洞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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