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清平道上的人沒有見過他的良心,先前那些被他滅口的人也沒見過,她又怎麼可能見過?
靠著良心,他可活不到現在。
隔著雨幕,他望著她站在柴門內同邱陵對談的短暫瞬間,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時刻。
他的一切小心謹慎、隱忍煎熬,差點在那一刻全部灰飛煙滅。
就算今夜她沒有將他的情況告知邱陵,但也無法保證日後不會。人總是善變的。何況她和他太相似了,都是很不容易才活到今天的人。這樣的人,會為了那虛無的良心選擇犧牲自己、拯救他人嗎?
不,他可不信。
所以他不能冒這個險。
既然她可能背叛他,那就在那之前先做背叛的人吧。
因傷而有些發顫的手突然發狠握住了刀柄,鏽刀在潮濕的空氣一閃而過,又驀地停住,刀身穩如一面出征的纛旗。
殺了她,解藥怎麼辦呢?
但就算她不情願,他應當也有一萬種方法讓她乖乖聽話、不敢反抗的。
他實在不該在這繼續陪她玩那「好阿姊、好阿弟」的家家酒遊戲,他應該露出獠牙,讓她害怕、讓她後悔、讓她跪在地上顫抖求饒……
或許他應該先砍斷她的腿,讓她不能逃開。
握刀的左手穩穩揮出,透出鏽色的刀鋒便貼著她的髕骨而過。
或者,他應該割了她的舌頭,讓她不能告密。
手腕一轉,那刀尖破開夜色,又停在她的唇角。
又或者,還是乾脆不要冒險。
沉重的兇器緩緩下移,最後停在了她的脖子上。
許是刀劍寒涼,隔著半寸空氣也能沁入肌骨,灶台下的人微微翻了下身,似乎被什麼噩夢纏住了一般,冷汗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流,打濕了那條還滲著血的布帶。
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地亮,劇烈的心跳和眩暈漸漸平復,喉嚨中那股沒來由的乾渴也消失不見,他只覺得五感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能穿透這晦暗光線,一眼望見她臉上每一片細小絨毛和輕微顫動。
隨後,他聽到她在睡夢中的低聲噫語。
蚊子叫一樣,像她這個人一樣虛弱不堪,根本聽不清說的是什麼。
李樵挑了挑眉。他是來殺她的,還要好奇她說什麼夢話麼?
不過長夜漫漫,聽聽又何妨呢?
他抬起刀尖,俯下了身、貼近了她。
女子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因為壓住了半邊臉的緣故而有些口齒不清。
「不要怕……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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