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想要繞過政事堂發布旨意,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味道,故而一般來說,只有在罷相、拜相的時候,才會動用這一權利。楊億乃是前朝非常有名的翰林,把他的名字抬出來,宋綬也不敢不尊敬。
陳初六接著又道:「學士承旨,唯有天子親開尊口之時,方能起草。未免假傳錯傳,其他人的轉述,本學士一概不應,還望宋相公見諒。」
宋綬只得點了點頭,強顏笑道:「知應果真博聞強記,既然你不寫,那就找別人寫,總有人願意寫的。本相問你,昨日馬解林跑到昭文館,將三本百官行述交到你的手裡,你藏到哪裡去了?!」
「什麼百官行述?」
「還在裝糊塗!」宋綬語氣激動,氣流讓他面前的燭火搖搖晃晃,將他的影子投在牆壁上,影子也跟著張牙舞爪,顯得猙獰至極,他接著道:「馬解林任吏部知審官院時,偷偷將百官的大小過失,欲以此要挾百官。」
「范諷等御史發現此時,連夜向天子奏報彈劾。本相得知,昨日馬解林到了你昭文館,還了幾本書,就是百官行述。」
「污衊,這純屬污衊!」陳初六大聲道:「那三本書明明是《左氏膏肓》,舊唐書《舊唐書李世勣傳》《舊唐書許敬宗傳》,什麼百官行述,本官不知道!」
其實這時候的陳初六,心裡已經開始發毛了。昨天馬解林匆匆還了書,陳初六還根本沒有去看,讓吏員直接還回去了。
如果那真是所謂的百官行述,這就是黃泥巴掉在了褲襠里,想解釋都解釋不清楚了。這百官行述,固然可以要挾百官,可要是公然說出來了,就只能成為眾矢之的。
可馬解林將這燙手的山芋交給陳初六做什麼呢?
還未想得清楚,宋綬開口道:「你以為你不知道,就沒有這回事了嗎?馬解林身為計相,親自送書到你衙門,這等奇怪的事,你說一點察覺也沒有,豈不怪哉? 」
陳初六心慌面不慌,回到:「馬大人確實親自來了昭文館一趟,他來只是為了托本官做一件事,還書只不過是順手為之。」
「做什麼事?」
「無可奉告,下官還有要務,先告退了。」陳初六轉身離去,留下宋綬在搖曳的燭光中盯著他的背影,一陣風過來,燭光熄滅,宋綬沉浸在暗色之中。
走到門口,陳初六著實奇怪。這宋綬一向以糊塗示人,不參與黨爭,也不管太多事情,為何這一次忽然熱衷起來。
回到昭文館,陳初六連忙派人去找馬解林送來的三本書,可將整個昭文館都找了一遍,卻是連毛都沒找到。最後找出來一人,說是馬解林回去之後,又派人過來,說還要用那三本書,故而又取回去了。
這絕不會是馬解林拿走了,難道是范諷、李諮暗中派人拿走了?
陳初六感受到一張網向他撲來,而且是馬解林,將他推到了這個位置。百官行述在陳初六手裡丟了,這已是解釋不清楚了。就算再找出來,並且當眾銷毀掉,可憑你陳三元過目不忘之能,豈不是還能再寫一本?
沉思了片刻,陳初六叫昭文館的吏員,先將大門關閉,不許外人出入,隨後便趕去了福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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