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甚至穆輕衣也不是沒有想過,和師兄像從前那麼要好,可是師兄不是會隱瞞的人,他也不會騙她,說穆家被滅門完全是無妄之災。
穆輕衣很早就知道,她家破人亡,是因為周渡。
裘刀有過血海深仇,設身處地站在師兄立場,當然知師兄維持和穆輕衣不遠不近的關係有多麼不容易。
也許他上天入地窮盡山海,為她尋來的靈石法器,也不過是補償報答她的一個藉口。
師兄只是想離她再近些,離當年那個穆輕衣再近一點。
哪怕她依然記恨著血海深仇,但當他背著她走上山門的時候,她會緊緊攥著他的衣袖,說,兄長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兄長啊。
他們的關係也只能止步於此了。
裘刀忽然覺得很難過,他低下頭沒有去看穆輕衣的神色,也再聽不見其他人對師兄的指責謾罵了。
他只感覺今日的雪如此浩蕩,融在下沉的夕陽之中,看起來像是一層層紛飛又沉重的柳絮,壓在他脊背上。
他在這昏黃的大雪離看見周渡。
師兄站在側峰之上,遙遙望著少宗主峰。
他轉頭對自己說:「師妹叫我,我去去就來。」
裘刀多麼希望,他之前的猜測甚至都是假的。
就當師兄是被當年的恩情綁架成為穆輕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個木偶。
就當周家的世子從來沒有墜入過這樣的牽絆,他還是光風霽月,公正開明的周渡,是萬象門的魁首。
師兄也從來沒有在死前那樣懷著那樣的渺茫希望想,如果我當年沒有連累穆家被滅門。
如果我死後,你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穆輕衣,就好了。
穆輕衣已經走了,裘刀還站在那裡。
元清幫本體看著他們,直到夜色環繞,他沉默一瞬,還是雙手合十,慢慢地念了一個取暖法訣。
裘刀像是回過神來,僵硬地扭頭,眉眼清正的佛修平靜地注視著他,好像和穆輕衣一樣,對這些事沒有半點驚訝。
他們早就知道,全都知道,只是都無力更改這世間的崑崙。
裘刀聲音嘶啞:「師兄。」他幾乎哽咽:「就從未說出口嗎?」
他原本以為,是穆輕衣不知,或者不願,可是想明白之後又覺得何其荒謬。
他們那麼期盼師兄可以得到的,原來是師兄從未想要去爭過的,那那些過去到底算什麼?
他們自以為穆輕衣和師兄之間情誼深厚,為師兄打抱不平,可是居然忘記他們之間隔著這麼深重的血海深仇。
他們是相依為命,可是也不能比相依為命再親近更多了。
從穆輕衣知道滅門真相那一刻開始,也許他們就註定分道揚鑣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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