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旦歸屬於大王, 連多看一眼都會惹來禍端。
王宮之中, 阿忘睡得並不安穩。胸口隱隱作痛,心頭壓滿了茫然。無數的路堵死,她被困原地,進不得退不得。
她回想起那一夜, 蒼鷲抱著她到半空中看星星, 無數的星子一顆顆地亮, 夜幕是幽藍而非黑沉,神秘而非壓抑。有些快樂在當下無法察覺,只有逝去時回想時才會發現,原來那一刻竟是歡愉而非悲戚。
如果痛苦可以切成塊,切成片,切成顆粒,她就把它切開,散布到心空的夜,做無光的星。
阿忘想,她或許得學會接受自己不是一個能長久將歡樂保留的人。快樂起來十分不易,而痛苦如此久長。這並不是一種錯誤,只是天性使然。人類多如繁星,有貧苦而安然的人,也有富貴卻自困的人。
多姿多彩,多種多樣。其實這一生仍然投胎為人,她心裡很是高興。雖然病痛纏身,生活不算如意,風波一起再起,可是她遇到了討人厭的皇帝表哥、親切的太后娘娘、阿姐一般的和昭、溫柔心善的束元洲,還有長了鳥翅膀的蒼鷲,想到這裡阿忘淺淺笑起來,嗯,淘氣的繆吉,特別澀的小狐狸夔維……
她無法要求上天,讓自己只碰見美好。受傷害,大抵是每一個人都逃不過的宿命。
上一輩子亂世,阿忘其實知道苦命的人太多太多。戰場上,屍山血海;田地里,顆粒無收;鄰舍間,易子而食。
禍患總不單行,那幾年大旱兵亂她不是不知道,可住在皇宮裡,餓死再多人也不餓到皇帝與妃子。
她冷眼旁觀著沃赤的殺人大業,苟活一天是一天,畢竟誰知道他哪天把她也砍了。
她沒被砍,活過了好多故人。只是這一世,沒有那樣幸運罷了。
受傷害的人中,多了她一個。旁觀,到底不像親歷。旁觀時覺得也沒什麼,親歷時才發現,原來刀子落在身上,是真的疼,忍不了的。
上天其實已經給了她許多,美麗的軀體,顯貴的家族,若像小芸那般流落底層,日子或許困苦得難以想像。
阿忘胡思亂想著,或許是想要分散注意力,總是惦記著傷口疼,就越想越疼。陷入其他事情中,暫時忘卻或稍稍緩解也是好的。
身旁的琅釅似乎真的睡著了。阿忘側頭望他,發現他臉頰瞧上去還有些稚氣。若生為人,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比她還小。
可看起來這樣年少的,竟是頭千年的妖,壓著下面的小妖動彈不得戰戰兢兢。若只是欺壓妖類也好,可偏偏還要欺負到阿忘身上。
他憑什麼跟她睡在一起,還蓋著同一床被子。
不過是哄哄他,真把自己當夫君了。
阿忘忍著疼把琅釅身上的被子掀開,不讓他蓋。就算凍不著他,就算根本傷害不了他,阿忘也要這樣做。
如果能把他踢下去,她也會做的。
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毫無作用的反抗,說出來都覺得滑稽可笑。
阿忘瞧著琅釅,心想如果能夠給她一把殺他的刀就好了。她不會像他那般殘忍,所謂的千刀萬剮她嫌傷眼,她會給他個痛快的。
如果他真的死去,阿忘會好好葬了他,用岩石與墓碑將他死死地踩在地底,和他所謂的遼闊的領土焊死在一起,再沒有爬出來的絲毫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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