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弟弟,從來叫人看不透心思。於是又試探問道,「聽小七說,那鋪子是京中一個閨秀所開,你若是對她有意,倒不如……」
陸皇后並未將話說盡。
那姑娘她細細打聽過,是個四品官的女兒,生了一副好相貌,性子也和氣。家世雖差一些,可聞笙若喜歡,納了當良妾也好。
陸聞笙低垂著眼眸,微微嗯了聲,略頓一下又道,「不必,沒得耽誤了她。」
陸皇后再料不到,自己清潤端方,神儀明秀的弟弟,有朝一日會從他口中聽到這樣自苦的話。
她不免心口一酸,正待說些什麼,就聽陸聞笙接著道:
「靖王大了,有青雲之志,輔國公府身為殿下外家,朝廷內外注目。如今局勢難料,這樣的處境,我不成婚倒是最好。免得連累了誰,卻要一同提心弔膽。」
陸皇后聞言,不由面色一凜。
「你是在怪恂兒?」
陸聞笙垂眸,不做表態。
他常有這樣的時候,過分安靜,仿佛俗事紛擾都和他無關。可說出口的話,卻又字字誅心。
陸皇后深吸一口氣。
恂兒心中有大志向,她身為母親,只有支持自己兒子的。
難不成要她眼睜睜看著詢兒日後朝那個木訥寡言的蕭恆三叩九拜!
而他們母子最能依靠的,便是輔國公府,和陸聞笙這個舅舅。
「總歸是我不好,他若不是托生在我這個皇后肚子裡,也生不出這樣的妄念,恂兒他對你最是敬重,昨日陛下賜他了一方好硯,知道你喜歡,一心給你留著。」
是人總有立場。
譬如小七,一個五歲的孩童,也有親疏遠近,也會對看不順眼的朱家小子一再教訓。
靖王蕭恂,與輔國公府連著血緣親屬,連著榮辱存亡,最是密不可分。
陸聞笙清潤的面上依舊波瀾不驚,只是偶爾偏頭時,那雙眼睛裡有零星的慈悲流出,「總要先顧著一家老小。」
「靖王殿下行事果決,卻難免激進,留下首尾。都察院有一位年輕人,名喚裴儉,辦事老練,近來不聲不響做了幾件大事,可叫殿下多加留意。」
他做事,一向都是慎之又慎。
陸皇后將他的話記在心中。到底是心疼弟弟形單影隻,不免舊話重提,「那位溫姑娘……」
陸聞笙已經起身,袍角在殿中的光下旋出暗色的帛暈,「她自有她的悠閒去處。」
陸皇后便知,弟弟的心中對那位溫姑娘,是有兩分在意的。
只是儲君早立,局勢緊迫,誠如聞笙所說,往後只會愈發艱難。恂兒想要成事,再進一步,助力自然越多越好。
她早亡的那位弟妹,便是禁軍統領之女,其父掌著禁中的守衛。
弟弟的婚事,從來都不只是心相悅之這般簡單。
想到這裡,陸皇后難免有些心酸和不忍,這是聞笙頭一次對一個姑娘家流露出向往來。
但很快,這份不忍便被堅毅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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