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於少有俄文名嗎?」譚碧問,有意彼此間驅散過於沉重的氣氛。
「有啊。」
「叫什麼?」
「薩沙·穆拉維約夫。」於錦銘說。「打仗的時候,我跟蘇聯志願軍交流,用的就是這個名字。」又補充。「不過我還是喜歡被叫於錦銘,習慣了,而且我覺得比起俄羅斯人,我更多是個中國人。」
「還是東北人,對吧。」
「對,哈爾濱的。」
譚碧的母語是蘇州話,被賣到上海後才學的國語,所以講國語也帶著說吳語唱歌似的含混腔調。於錦銘講話卻是很標準的國語,字正腔圓,一點不顯,但此刻他微笑地說「哈爾濱」,卻突然有了很明顯的方言腔,像個會養老鷹的土匪,諢名座山雕。
譚碧忍不住笑了。
於錦銘也跟著她哈哈大笑。
頭一回上冰面,譚碧怕摔跤,步子邁得小,鞋底刮著冰層,咯吱咯吱響。於錦銘與她並肩而行。兩人慢慢地走,鬆散地聊著天。於錦銘問她要不要在哈爾濱多住幾天。譚碧說都行,她也沒什麼事,接著反問於錦銘預備在這裡待多久。於錦銘說他告假到新年後,太久沒回家了,他想在這裡好好過個年,除非內戰突然爆發,否則不會離開。
但內戰……也並非極遙遠的事。
忽然,於錦銘開口:「對了譚姐,我問你個事兒。」
「你說。」
「那封信,是瑤瑤寄來的吧。」
譚碧唇角緊了緊,沒說話。
這對於錦銘而言,算是默認。
他停頓片刻,輕聲問:「她……怎麼樣?」
譚碧斟酌地回答:「挺好的。」
簡短且含糊三個字,令於錦銘側目。
譚碧餘光瞥見了他的神情,應是想繼續問下去。也是,一句「挺好的」,哪能敷衍的了他。於是她轉頭,趕在對方發問前,揚起笑臉。
她補充:「她研究生畢業後,去大學裡當教員,雖然還只是講師,但供自己是綽綽有餘。」講到這裡,譚碧猶豫了下,思考是否要說瑤瑤婚戀上的事。她去信說於錦銘上門找她,而她回信只是問安,顯然是沒有要與他再續前緣的打算。至於錦銘這頭,譚碧摸不准,覺得他既不像完全放下,又不像非要去找她。就怕他從她口中得知了瑤瑤的近況,心血來潮,魯莽地跑去尋她。那不是給瑤瑤添麻煩?要不不說,問起來就講不知道,或是乾脆說她再婚了?各種念頭在腦袋裡糾纏,她面上仍是笑吟吟地道:「哦,她還養了只三花貓,叫拿破崙,很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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