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邁進,後腳譚碧便用肩膀頂上房門。
她閂好門,望向於錦銘。
男人裹著一件厚實的呢大衣,胸前兩排紐扣,腰帶勒得很緊,下身套著黑色直筒褲,褲腳塞進皮靴,也很緊。頭戴羊羔毛的護耳冬帽,積滿雪。他摘下帽子,隨手放到一旁矮腳桌,然後牙齒咬住皮手套,扯下來。滿頭滿臉的雪,進屋遇熱融化,濕淋淋的。
他用力抹了把臉。
「於少,您這是有什麼天大的事,這麼著急?」譚碧擰著眉頭苦笑。「下雪天還跑來。」
「來送東西,」於錦銘笑著往懷裡掏。摸索許久,他取出一個深色紙袋,上頭蓋著大紅印章。「常君的檔案,送到了。」
譚碧接過,剛看兩行,便警覺地抬頭,眼神飛刀似的擲向窗門。屋外唯有飛雪,斜斜地刮。她不放心,惴惴地走過去,貼緊窗玻璃朝外頭瞧了眼,確認沒有尾隨者的痕跡,方才轉回身。
「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譚碧低語。
「漢爺的四弟,是東北大學校長,也是……那邊的人。」於錦銘垂眸,輕聲答。「他母親是大帥的四夫人,皇姑屯爆炸後,搬去天津居住。我父親那時曾暗中接濟過他們。先前路過瀋陽,我私下去拜見過他,托他幫忙,向那邊打聽一下常君。」講到這裡,他複雜地笑一聲,話音更低地道。「當然,最主要也不是為了拿資料。」
「你千萬小心。」譚碧乾澀道。「現在這氣氛,我都能感覺出不對。」
「放心,我有數。」他依舊是微笑。
譚碧嘆氣,拿著文件袋,引他往炕頭去。兩人進到裡屋,炕上墊著一層棉花褥子,一層格子被單,再往上立一張小桌。譚碧這才想起桌上還放著蘇青瑤的信。她三步做兩步,趕到桌邊抽走信紙,塞進火炕旁的木櫃。
儘管她動作很快,但於錦銘還是瞧見了郵戳,香港寄來的。
之前也陸續有香港的信寄來。外來信件要過軍部,所以於錦銘知道。這樣頻繁地來往,說明寄信人與譚碧相當親近,再加上她那慌張的模樣,顯然是怕被他瞧見——想想,也只有那個人了。
於錦銘瞥了眼譚碧,沒說話。
譚碧自然也覺察出於錦銘目光中的異樣。
她頗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問他冷不冷,灶台里溫著一壺淡酒,還有點小菜,可以邊吃邊聊。於錦銘知道她是有意調和氣氛,點頭說好。譚碧放了文件袋,去拿酒菜。於錦銘則解開皮帶,脫了大衣,斜坐在炕頭。裡頭穿著一件棕褐色的毛衣,粗毛線織的,顯得人很壯實。
少頃,譚碧端著托盤迴來。木托盤上擺著一壺白酒,四樣小菜:花生米、鹽水毛豆、血腸、豆腐絲,兩個酒杯實在放不下,夾在指縫。於錦銘見了,慌忙從她手裡接過托盤,放到矮桌。譚碧左右一邊各放一個酒盞,又搬上酒壺與菜碗,撤走了托盤。
雪默默下。
重新落座,兩人各在一邊。
譚碧打開文件袋,問:「你看過了?」
「嗯。」於錦銘應著,為彼此斟酒。
譚碧頷首,仔細看起文件。這裡頭有他手寫的自傳,入黨申請,以及一份他當年在中共特科的上級,一位姓李的先生口述記錄的說明。
賀常君,出生於黑龍江省呼蘭縣,十歲隨父母搬遷至奉天,就讀奉天省立第一中學——他跟於錦銘就是在這裡相識。所以他本名叫賀常君並不假,也假不了,但也確有另一個名字,錢子佩。<="<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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