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別墅佇立身後,似一個暗沉的舊夢。
出發前,蘇青瑤幻想了無數種相見的方式,或喜或怒,但沒有一種是眼下這種情況……沿迂迴公路下山,她由衷的萌生了一種被命運戲弄的挫敗感。
也是,這麼多年過去呢,誰還等著誰呢?
他能結婚生子,過上理想的家庭生活,她應該為他高興。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點點的難受。
蘇青瑤一步慢過一步地走過盤山公路,下山。
回到淺水灣,已臨近日暮。到了該回去的時候。嬉戲的遊人們三三兩兩地走回石徑,甩甩腿,抖抖衣服。蘇青瑤卻逆著人流,往海邊走去。
霽藍的海水層層湧來,擊起浪花,濺濕了她的鞋面。蘇青瑤怕皮鞋開膠,脫下它,拎在手裡,赤足沿綿長的沙灘向前。日更低,海更近,漲潮了,濤聲驅趕著遊人的話音,逼近的海沫一下漫沒了腳背,寒意透骨。
蘇青瑤肩膀微聳,雙臂環抱在胸前。
海波映照夕陽,嚼碎了暖色的霞輝,吐出一抹淒艷的白光,在她的心底冷冷地搖爍。這下是真了結了,蘇青瑤踩著濕軟的砂礫,繼續走,冷意席捲全身,她親手斷絕了兩人之間最後的一絲聯繫,從此再也沒有見面的理由。
邊想邊走,一直走到沙灘盡頭,面前是一塊漆黑的礁石,她回望,見惶惶不安的落日被海水吞入腹中,天與海湮滅了分界線,連帶她自己,也因身上的薄紗旗袍,被迫融入了這蒼茫的世界,雲霞、日色、遊人,全部消散了,唯有滿眼的回青色。
徐志懷曲起右腿,坐在礁石上,靜靜遙望著圓日被海潮吞噬。
同是一片海,赤柱漲潮的景象顯然要更壯觀。
「今天麻煩你了。」謝詩韻走近,斜靠礁石。「還特意帶我們出來玩。」
誰能想到,在重慶紙醉金迷地過了這麼多年,她的丈夫竟會在勝利前夕,炒金子炒到破產,還背了一身債務。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家裡的古董變賣了好幾輪。謝詩韻自覺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便找律師想辦法離婚,並帶走兩個孩子。離完婚,自然要想辦法找下家,她抓緊時間,在社交界抓住一位美國富商,潦草地做了公證。
從大陸去美國,香港是中轉站。於是,她趁著等飛機的間隙,去拜訪徐志懷,本打算單純的見一面,坐著聊會兒天,沒料到他會主動提出,帶她的孩子們去沙灘玩。如此親切的徐霜月,比她死一百個老公還要驚悚。
「你什麼時候去美國?」徐志懷問。
「後天晚上的飛機。」
「這麼趕。」徐志懷挑眉。「要不要我送?」
謝詩韻搖頭。
「其實你可以留在香港,」徐志懷緩緩道,「你父親留下的遺產足夠養兩個孩子,而且我也會幫你。」
「嫁人好比做買賣,第一筆不成做第二筆,第二筆不成就趕緊做第三筆,」謝詩韻輕笑。「他的年紀是有些大了,但我也沒有多年輕……他有莊園,有酒廠,也願意養我的兩個孩子,沒有更好的選擇。」
徐志懷沒有再勸。
他沉默片刻,頂嚴肅地叮囑:「行,那你路上小心,照顧好自己和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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