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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八年的上海,各類主義雜草般瘋長,青年們爭相傳閱《新青年》,大談救國與救民。彼時的學生不談主義,就好似失掉了做青年人的意義。

所以寢室中的四人,也各有一類主義。

沈從之自詡為無政府主義者,理由是國民被幾千年來的皇權毒害太深。張文景贊成資本主義,十分之八是出於他有個財大氣粗的銀行家父親。周率典原先和沈從之一樣,是無政府主義的擁簇者,但等借來《新青年》的「馬克思主義專刊」,又開始思考起馬克思主義挽救中國的可能。

至於徐志懷,他對這些鬧哄哄的東西並不感興趣。

他是個務實的人,對未來極具規劃,入學時就做好了打算——認真學習,通過考試,讀書之餘去游泳館鍛鍊身體,最終以優異的成績從南洋公學畢業,找一份高級工程師的工作,然後把母親接到身邊照顧。

但非要說,他會覺得三民主義中的民生主義講得最好,因為不談經濟而談革命,就像不讓士兵吃飽飯而叫他用命去打仗。

一日,黃昏後無課,徐志懷回到宿舍。

寢室只有他一個。

周率典被張文景去聯誼會了,晚上要跟南洋女子師範的學生跳舞,兩人穿著黑西裝,繫著藍絲巾,袖口縫著光亮的銀扣,閃的人眼睛疼。周率典本想拉徐志懷一起去,但被徐志懷拒絕,理由是不會跳舞。沈從之則是要去勤工儉學,天黑之後才能回來。

他躺在竹蓆,金紅的晚霞攪拌著乳白的雲,透過窗戶,碎碎地灑滿他的全身,如同是從肌膚下生長出千萬朵金盞菊。床頭的小書櫃裡,擺著周率典新買的《朝花夕拾》。徐志懷將它取下,墊高枕頭,翹著腿,胡亂翻看。

火燒雲淡去,一陣疾風襲來,落葉飄零。

昏暗中,往昔的浙江浮現。

徐志懷想起,他開蒙時候,讀的也是《鑒略》,父親在一間昏暗的海棠書屋教的他。仙翁與白鹿結伴而行的畫卷,濃厚的墨汁,散發著樟腦味的線裝書。父親站在小桌前,大聲念一句,他跟一句,念了三十多行,就叫他自己念。紙窗與矮牆夾著的綠苔中,栽著七八株海棠。每逢落雨,雨打海棠,遍地殘紅。

回憶里在下雨,屋外也冷不然響起雨聲。

蠻不講理的暴雨,衝垮暑氣,也似巨浪翻湧般,吞噬雲霞,頃刻便將這小小的房間送上了漆黑的海面。徐志懷在這顛簸的船上默默地讀,越讀,越是悲哀。他的眼前隱約浮現出父親的面容。他是個儒雅的鄉紳,話不多,方下巴,面頰消瘦,看上去非常嚴肅。鄉人都說他長得像父親。

門關傳來腳步聲。

周率典抖去西服上殘存的水漬,進屋。

他瞧見徐志懷蜷縮在被窩裡,便走過去,問:「怎麼了?生病了?要不要去找校醫?……徐霜月,你別不說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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