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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徐志懷應他一聲:「沒事。」

周率典不信,坐到床畔。

徐志懷覺出木板床下陷幾分,後背僵了僵,說:「我……突然想起我爹,一下心情不大好。」

「令尊是——」

「走了,很早就走了。」

「什麼緣故。」

「得病……母親特意從杭州請的中醫大夫,給他開了許多偏方,命沒續上,反倒讓他走得更加痛苦……」他頭埋在被窩下喘息。「父親咽氣後,我舉著香,跪在他的屍體旁,不知為什麼,我沒能哭出來,可能是害怕。鄉人都說我不孝……他很嚴厲,但對我很好。」

他講完,周率典也沒說話。

「常法,這件事你不准說出去。」再開口,徐志懷換上略帶警告的口吻。

周率典拍幾下他的肩,安慰道:「我不會。」說罷,他轉眼瞧見《朝花夕拾》,豁然霧解,於是又問他:「好端端的,你不溫習課本,怎麼有閒情逸緻看我的書。」

「沒事幹。」

周率典低頭笑了一笑,鼻翼咻咻得呼著熱氣。

「霜月,我知道你不愛湊熱鬧,但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是真的要變一變了。」他溫和而緩慢地說。「你知道我什麼讀電機工程嗎?就是為了變一變這個世界。贛西多山地,多丘陵,說好聽些,是民風淳樸,難聽些,就是與世隔絕。我總想,若是吉安能通鐵路,鄉人得以與外界多多接觸,思想也會隨之活躍。那樣……中國或許也會慢慢變得強大。」

徐志懷並不回答,一陣沉默後,再開口,反倒轉了話題。「怎麼就你一個,張承雲呢?」說著,他翻身坐起。

「他還在那邊玩。」

徐志懷猜張文景又要教女學生做「新女性」了,便換上往常那副淡然的、又帶了點嘲諷的口吻,說:「看來你是白跑一趟。」

「也不算——」

徐志懷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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