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山雪明一走, 江一晨如同一片樹葉一樣輕飄飄落在了楚煜鳶身邊,問道:「這人可信嗎?」
楚煜鳶把思緒拉回來:「兄長有何疑慮?」
江一晨皺了皺眉:「就我打聽到的消息, 此人跟在莊瑞身邊十幾年, 乃是莊瑞心腹中的心腹,如今說叛就叛了……這人品,小心他日後也捅你一刀。」
楚煜鳶認真看看他,墨瞳中顯出點點細碎的笑意。
江一晨非常敏銳, 立刻發現了,頓時毫不客氣地捏住他的臉:「笑話我?嗯?有什麼好笑的。」
楚煜鳶拉下他的手, 解釋道:「兄長也知山雪明跟在莊瑞身邊十幾年了,可他坐到戶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也不過這兩三年的事情,兄長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江一晨挑眉。
楚煜鳶也沒賣關子, 隨手翻開一本寫著「康元元年」的帳本:「你看, 便是我初初登基之時,戶部府庫都尚且算充盈, 彼時山雪明已經開始為莊瑞處理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然而十年之間, 他始終是戶部一個區區六品主事。但康元二年,天下多災,沐黨借天災之名,中飽私囊者不知凡幾……對於沐文曜來說,戶部尚書莊瑞也好, 刑部尚書嚴亭淵也好,亦或是吏部尚書方遠,都是沐黨,可對於莊、嚴、方三人來說,彼此之間區別可就大了,莊瑞多拿了,其他人就會少拿,少拿之人找沐首輔評理,莊瑞就要給出解釋……」
江一晨悟了:「這個解釋就山雪明?」
楚煜鳶點點頭:「他是莊瑞的學生,又被莊瑞一手提拔到左侍郎的位置,於私,和莊瑞關係極為親近,於公,三品大員亦稱得上位高權重,他作為莊瑞的替罪羊,足夠讓沐黨的其他人滿意。所以山雪明只能自救,而如今朝堂之上,除了我,沒人能救他。」
江一晨眼神奇異:「……你那些大臣都說你和山雪明沒交集,你是怎麼發現這些的?」
楚煜鳶想了想:「我看過他的摺子。」
江一晨:「……就這樣?」
楚煜鳶依舊面無表情,眼睛卻閃閃發亮,有些隱秘的驕傲:「兄長,觀人本性,不過觀其行止。這些年內閣送過來的摺子里,戶部之事十之八九出自山雪明之手,且不說此人奏疏如何,有一點很是有趣……他那些被駁回的上奏,幾乎都是手段激烈的改革法子,半點不怕得罪沐黨的其他人,可即便如此,戶部的摺子依然是他呈上來的。因此我判斷,此人要麼魯莽愚蠢,要麼就是藉此向我表態,可一個不怎麼圓滑的『刺頭』能坐到左侍郎的位置上,顯然不會是一個魯莽之人。再結合封和濟等人的評價,基本就能確認山雪明可以為我所用了。」
江一晨沉默了一會:「我五日前才幫你把那封信放到他書桌上。不過五日……人證物證全部準備完畢,直接把莊瑞送到了死地。就算是為了自救……可十幾年的情分……」
楚煜鳶平靜道:「權勢面前,情分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山雪明有野心,要自救,他一定會下手的,而且一定穩准狠……否則莊瑞若是翻身,他全家都萬劫不復。」
權勢面前,情分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江一晨不期然想到了五年前,他拼殺到最後一口氣時,那個將他引入陷阱的宮女高聲問他,可知一個好南風的帝王如何坐穩江山?
他無法回答。
但這個問題讓他徹底泄了心氣,險些沒能撐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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