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緩神色,一言不發,任由江婉柔扯著手臂,坐在鋪滿猩紅毛氈的梨花榻上。
猜到陸奉今日得喝酒,江婉柔早就命人煮好了醒酒湯溫著。不一會兒,翠珠手腳麻利地進來,後面還跟著三個手端銅盆的小丫鬟。毋用多言,兩個小丫鬟在陸奉腿邊跪下,為他脫靴洗腳。另一個丫鬟用水打濕巾帕,江婉柔自然地接過,用眼神示意丫鬟退下。
陸奉舒坦地微眯眼眸,不說話也不動作。江婉柔鬆了松他的衣領,細緻地給他擦額頭、眉毛,耳朵……然後捧起他寬闊的大掌,一根根擦拭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忽地,江婉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陸奉睜眼,劍眉微挑,似在詢問原因。江婉柔低著頭,道:「妾想起淮翊了。」
陸淮翊也有調皮的時候,小時候玩兒雪,弄得滿身滿臉髒污,江婉柔又氣又心疼,也是這樣讓他躺在榻上,一點點為他擦身子。
淮翊很乖,小小的身板兒,讓抬掌抬掌,讓翻身翻身。如今陸奉雄健的身軀躺窄小的梨花榻上,兩人天差地別,江婉柔竟生出了同一種,近乎「憐愛」的情緒。
她憐愛這個男人。
她坐在陸奉身旁,柔聲道:「好了,心裡有不痛快的,跟妾說說?省得憋在心裡,把人憋壞了。」
陸奉道:「沒有不痛快。」
江婉柔戳了戳他堅硬的前胸,「騙人。」
陸奉:「……」
主君和主母說悄悄話,翠珠有眼色地和小丫鬟悄然出去,順手關上房門。待房間裡只剩兩人,陸奉手下用力,江婉柔順勢趴在他胸前,雙臂自然環抱他的腰身。
聽著男人沉穩的心跳聲,過了一會兒,陸奉低聲嘆道:「君心難測。」
親授權柄,免除跪拜,帝王無條件地信任,陸奉曾以為,皇帝意屬他。
後來父子養心殿談話,他才明白,原來只是帝王的愧疚之心,一個身有殘缺之人,登不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
如今皇帝大費周章為他恢復身份,未改他的「陸」姓,卻封他為「齊」王
;無上榮寵,又當堂卸了他禁龍司指揮使的位置。
酒宴正酣,皇帝紅著臉,擺擺手道:「君持啊,有道是千金之子不垂堂。你如今身為親王,天天打打殺殺的,有失身份。」
「日後你就統領戶部吧,戶部是朕的錢袋子,交給外人,不如朕的親兒子放心,哈哈哈。」
戶部尚書當即躬著身子出列,表示一定傾盡全力,輔佐齊王殿下云云,最後再表一波衷心,此事當堂敲定,皆大歡喜。
儘管早知道有這一天,皇帝雷霆手段,依然讓陸奉的心裡燃起無窮怒火。
除了對禁龍司的留戀,更多的是憤懣,被擺布的無能為力,陸奉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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