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十分平靜,就像一隻被人用雙手小心呵護,安靜燃燒的火苗,直到滿城歡呼揚起一陣大風,將城上旌旗捲動,那火苗才終於顫動了一下。
青鸞睜開了雙眼。
頭痛,嗓子痛,脖頸痛,全身都痛。
她茫然地看著頭頂的承塵,很快,窗外勝利的歡呼就將她拉回現實,記憶緊隨其後,蜂擁而至。
心臟猛地抽痛一下,她攥住胸口的衣襟,痛苦地將身體整個蜷縮起來,才得以舒緩。
青鸞保持著這個姿勢,許久未動。
可還是很悶,心口很悶,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房中還有一個人,因為身後隱約有女子低低哽咽的聲音。
那哽咽聲極小,青鸞聽得出縉雲已在竭力抑制,但那哽咽聲對比滿城的歡呼,實在過於清晰,青鸞素來耳力過人,縱是刻意忽略,也聽得無比真切。
可是縉云為何要哭呢。
他們明明勝了啊。
夷城守住了,她們和城中百姓都活下來了,不是嗎?
青鸞不願去想,因為實在太痛了。
有一個名字,只要稍微碰觸,便足以讓她疼得窒息。
她蜷縮在被褥中,儘管用盡力氣,還是控制不住地顫抖。
軟枕濕透了一次又一次,外面的歡呼不知是何時散去的。青鸞睜著雙眼,看著床帳的輕紗,良久,或是更久,聽到有人對她說話。
那人聲音微啞,帶著風塵僕僕的血腥氣,撂下兵刃和甲冑,在她身後沉默了許久才開口。
青鸞聽出那是陸衡。
他帶著所有人的希望,如期而至,讓這座城得以新生。
唯獨……
唯獨。
青鸞合上眼,靜靜地聽他說著。
陸衡從未如此低沉,他緩緩說了許多,但實際上,他說的話,青鸞大多都沒能聽懂。
比如,他帶兵從雲都趕來時,在城東恰好遇到了奄奄一息的童讓,以及僅剩的,雖然受了重傷但還活著的三名將士;
比如,他已派人在附近山坳日夜搜尋其他人的屍體;
比如,他沙啞地自責,若能再早回援半日,該有多好。
青鸞嘴唇動了動,想試圖說些什麼安慰他,可張開嘴,喉嚨里卻只發出了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嗚咽。
她不曾想過,那名字竟有朝一日,會成為讓自己錐心刺骨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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