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寬仁平和,並不因身份而輕慢他人,所以小到靈徽身邊之人,大到宮中上上下下,都對他有種奇異的好感和痴迷。
他們說話時,已有兩三撥宮人上前,打著行禮的幌子,秋波輕送,笑容婉媚。他依舊溫和,未有責怪之意,只是面色微微尷尬。
片刻後,他回了一句尚可,又道:「我以為,你並無見我之念。」
他的直白始料未及,眼裡的悵然彰顯無疑,秀眉微蹙,十分傷感,「有幾次都到了山腳下,還是沒勇氣進山門,害怕你厭煩於我。」
靈徽心頭一陣發虛,急忙說沒有:「我怎會厭煩你。那日拒了皇后殿下的一片心意,我心裡也覺得愧疚,你人品貴重,是我經歷複雜,不堪匹配。」
「為何要說這樣的話?」他眉心微蹙,露出一抹憐惜的神色。晚風輕輕拂過他寬大的衣袖,送來一絲淡淡的檀香氣味。見靈徽仍斂著眉眼,他不由上前幾步,修長的身軀微微俯著,聲音更溫柔了:「不要為了安撫我,這樣說自己。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執拗的很,我對你好原本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無需覺得負累。」
看著他一臉光風霽月,坦蕩溫潤,靈徽心裡越發難受,只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七哥,若是阿父看到你這般模樣,又該罰你跪宗祠了。」謝婉和走了過來,捂嘴笑道,又對著謝衍擠了擠眼睛。
她這個七哥雖然一向謙和溫柔,但骨子裡傲氣的很,哪有這般姿態卑婉之時。可見是上了心,一時丟不開,哪怕對方眼中並無任何男女情思。
謝婉和說罷,窺了眼靈徽的神色,見她只是垂著眸,仍是如往常所見那樣,疏疏淡淡的冷,溫溫柔柔的靜。
「我不過是個棄了紅塵的方外之人,不值得謝郎君如此,」她說這句話時,微微羞赧,但一雙眸子明澈的厲害,水波顫動間,似乎沉澱著整個星河。
謝衍忽然覺得,她身上有種單純懵懂的殘忍。明明做了傷人的事情,但就是讓人無力去怨怪她。只是替她尋找著苦衷,思量著她究竟有多少不得已。
他不忍心疏遠她。
「你很好,終究是我不夠好,才沒能得你青眼。」言罷,又覺得這樣的頹敗顯得小氣,忙換上了一個熨帖的笑意,輕聲道:「你那日為我卜卦,說我將建功於行伍,我給的回答太過於武斷,到底是讓你失望了。」
在替人考慮這一點上,連趙纓都不及他。他實在是個溫存細心的人,不知道將來誰家女郎會有福分,得到這樣的郎子。
「人各有志,哪能強求。你心有大義,將來或許會桃李天下,澤被蒼生。到時我若是想聆聽你的教誨,你可千萬不要因為我是女子而將我拒之門外啊。」靈徽笑著揶揄。
謝衍搖頭,貌甚嚴肅:「男子與女子有什麼分別麼,女子聰慧勇敢起來,並不遜於男兒。不過是世人的偏見如同牢籠和枷鎖,讓女子無法掙扎罷了。」
說罷,又想起什麼似的,微微傷感:「若你是男兒,又何須出家來躲避婚事,以你之智,自然也不需要將希冀寄托在別人身上吧。」
靈徽聽他說完這句話,瞬間僵住。僵了很久,直到手指開始發麻,心頭泛起無邊的澀意,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出來。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原來還有人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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