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澤穿過嘈雜的鬧市,拐入一條冷清些的暗巷,在路旁的小攤上點了碗茶,悠閒喝著。
邊上茶客說起了有關他的風流韻事,他無聊聽了兩嘴,聽得饒有興味。後幾人又開始壓低嗓子,議論起近日城中甚囂塵上的傳聞,猜測他的身份。
陸向澤將茶錢放在桌上,起身離開。
走在去魏府的路上,街旁停了輛馬車。陸向澤從昏黃的燈光下走過,車上馬夫立即跳了下來,倉皇喊了一句:「陸將軍!」
一身懷六甲的婦人隨即在侍女攙扶中走了出來。
陸向澤回頭,看了婦人一眼,婦人也看著他。
明黃的燭火好似無數醉夢裡的春光,柔柔地照在二人有幾分相似的臉上。
那女子還未開口說話,眼淚先滾了下來,她立即拿手帕擦著臉,掩去面上的愁色。陸向澤低下頭,朝她端正一禮,率先離去。
邊上侍女想將他喊停,被婦人抬手攔下。
幾人牽著斜長的影子上了馬車,在夜幕中駛進鋪著香氣的長街。
回到家中,婦人仍是止不住地落淚。
丈夫進來,見她雙眼紅腫,坐在桌前定定地出神,忙衝上去攬著她問:「這是怎麼了?誰人惹你傷心了?」
婦人叫他一問,情緒更是崩潰,抽噎著道:「我今日在街上遇見他了。一見面,我就覺得熟悉。骨肉分離,第一次見面,卻是誰也不敢相認,甚至連句尋常問話也說不出口。」
青年聽得心驚,想叫她住嘴,見她傷懷難抑,又忍了下去。
「我不該攔住他,本只是打算看他一眼,可實在是忍不住……他是我阿弟啊!」婦人捂著臉痛哭道,「季氏滿門忠良,俯仰無愧,可是如今,在世人眼裡,早已是斷門絕戶了。死的無一善終,活著的,也是迭經喪亂、顛沛流離。究竟是造了什麼孽?莫非他們所圖,是為一己私利?為何要遭這樣的報應?」
青年見狀心疼不已,幫著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可手帕都濕了,眼淚還好似流不盡。
婦人閉著眼睛說:「若我姐弟幾人,註定了只能失於風波、不得相認,我也無話好說。可是陛下無端召他回京,人還沒到,說他是反賊的消息已傳得漫天都是了。反賊啊,怎忍心扣他這樣重的罪名?是要做什麼?不就是想奪他的命嗎?」
青年皺眉,安慰說:「不過是些拿不出證據的風言風語,朝廷豈會當真?」
婦人揮開他的手,激動道:「若是能拿出證據呢?他高家人敢這般大張旗鼓地宣揚,哪能是無的放矢?這些年來,他們想殺的人,有哪個殺不成?」
說罷又低下頭哀哀哭泣起來:「我與他雖未盡過一日姐弟情誼,可到底是骨肉相連、血濃於水。若不是這次鬧得滿城風雨,父親特來與我坦誠,我還不知道自己原還有兩個這樣苦命的弟弟。」
青年輕拍她背,聽她哭訴,不發一言。亦難免有些怨懟,覺得岳父不該將妻兒捲入這場繚亂的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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