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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冷了幾日,今日回溫,京師又是一片燥熱。

魏凌生走在人群中間,唇色慘白,面容憔悴,與身旁臣子小聲交談。

蒼鬢男子不急不緩地走在後頭,撫掌笑道:「曾以為王爺與宋回涯是同門情深。是以當年王爺落難之時,宋回涯還曾孤身赴會,千里相送。如今宋回涯尚屍骨不明,王爺便急於立碑。不出一日,就有人替您不平,出手殺人了。倒像是王爺在盼著自己師姐死啊。再真真假假地病上一場,如此不損自己仁義之名,便能剷平眼中禍患。」

魏凌生置若罔聞。

「那位王御史,究竟是個什麼高人?能當街與許將軍追逐打鬧,讓他不慎自戕身亡。許平再無能,好歹也是個武將,醉酒後會追不上一個文官?」蒼鬢男子唏噓道,「宋回涯九泉之下若是知曉,自己一條命可換一州都督,還有一位監察御史的前程做添頭,不知該作何想法?是欣慰,或是心涼呢?該不會她執意前往無名涯,也是聽人指示,一心赴死?」

魏凌生步伐不算穩健,稍稍放緩。邊上臣子扯了扯他的衣袖,恨不能架著他快跑上前,以早些脫離這些是非爭議。

蒼鬢男子身側一武官接過話頭道:「都說江湖最講快意恩仇,可下官卻曾聽聞,江湖中也不乏背信棄義之人。為一己私利,手足、親朋,皆可以化為手中刀刃。那些還不過是井底之蛙,所見不過是碗口之大,爭奪不過是蠅頭小利。若是他們能窺見廟宇之高,得見天地之闊,什麼仁義道德,就都只剩嘴上厲害了。王爺一看便是能成大事的人。成大事者,天下何人不可欺?區區師姐……」

魏凌生忽然止步,轉身朝二人走了過去。

邊上幾名臣子只能硬著頭皮跟著靠去,各自立在二人身後,等著勸架。

至於打,那是半斤八兩,都挨不了兩頓揍的。還是罷了。

武將以為他是被踩中痛腳,所以才返身回來,與他對視之後,才發現他目光澄澈,無波無瀾,不像是動怒。

魏凌生辨認著方向,抬手指向某處,說道:「我剛出生時,父親原想給我起名叫凌山,因為大梁北面有一座光寒山,曾是大梁的國土,因先祖戰敗,割與胡人。胡人可以越過那座山脈,肆意踐踏我漢人的國土,而我大梁的兵馬,數十年來,前赴後繼地埋於荒野,卻沒有一次能跨過那道山關。」

武將聽他講述,表情不自覺凝重。魏凌生卻是唇角帶笑,只是眼中毫無笑意。

「我出生後滿月,大梁剛打了一次敗仗。胡人退去後,我父親站在城牆上往下看,泥土都是紅的,風是腥臭的,下腳的每一寸土地里,都染著血、躺著人。

「他發現那座山,比天還要高。可我大梁跨不過去的,又並不只是那座山。

「於是他給我改了名字。」

魏凌生分明文弱,長相、聲音、氣質,俱是溫潤,可骨髓深處又有種豪縱疏狂的魄力,乃至是無所顧忌的狠辣,叫他冷下臉時,有股凜然不可犯的威勢。

「非死不可求生。即便是踩著無數百姓的屍骨,有朝一日,我也要帶著大梁翻過光寒山。」他該是在回答武將先前的那句挖苦,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天道我也敢欺。求權、求財、求名之人,都別擋我的路。」

魏凌生眸光爍亮,瞳孔中似乎盛了一輪大日,睜眼可見青天。

宋知怯抬手擋了下眼睛,清透的瞳孔中映著一間樸素的茅草屋、一圈潦草的籬笆欄,張著嘴,一臉希望破碎的崩潰,肩上包袱滑落在地,問道:「師父,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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