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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修聽了安排,就喊來下人們搬運,之前不假手於人的姜眠也想起來什麼似的,鬆開手:「我親自去給知久挑一盆山茶。」

許知久分辨的勉強,心悸難忍,只死死盯著她離去的背影出神。

可他不能功虧一簣。

少年立在窗前,明明手心都要掐出血跡,唇瓣始終抿著,再不情願,他也不能叫那些鏟土的下人們住手,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樹根裹著泥巴從土壤里出來。

下人們感慨:「幸虧還沒栽種多久,連根拔起也輕鬆,殿下與郎君感情真好……」

眾人口中都是些誇讚的詞,在許知久耳中卻多有刺耳和扎心。

他幾乎要再度暈厥,這次不是裝的,是真的無法忍受姜眠單憑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將為他親手栽種的樹給移走。

怎麼可以?

怎麼能這樣對他。

少年臉色蒼白,正巧被外面一同指揮搬運的花昀瞧見,「正卿,你怎麼了?」

他從劇烈波動的情緒里抽離出來,恢復清醒,輕搖了下頭表示自己沒有事。

他此刻甚至露不出一個偽裝的笑。

許知久乾脆拉下窗格,索性瞧不見那樹翻倒的情形。

外面的花昀以為是打攪了正卿休息,低聲吩咐讓底下動作的人動作輕些。

屋內的人卻是手腳冰涼,耳邊迴響著姜眠那輕淺的聲音,就好像說出的話就如換了件顏色的衣裳那般容易。

鏡子裡的自己,是如出一轍的相貌。

裡面的人被死死框定在裡面,發不出半點聲音求助,只能任由蜘蛛絲網將他牢牢束縛,一寸一寸束緊,只露出一雙漂亮且難以模仿的乾淨眼眸。

許知久用頭輕輕抵住鏡子,隱約中還能感受到對方用頭狠狠撞擊平面反抗的聲音,但這跟丟進池裡一塊石子一樣不起眼。

他輕嗤一聲,白皙纖長的指尖攀附在鏡子上,「我又不會傷害她,說到底,你也自私,不是嗎?」

這副模樣莫名有幾分滲人,屋內只有他一個人,卻不知道他在發瘋與誰說著話,墨色的發都散落下來。

如水相融,桌上的髮絲隔鏡交纏。

鏡子裡的人眼眸始終微微下垂,對他一副失望,就好似他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情。

許知久總覺得裡面的人在不屑自己的所作所為,指骨也用力幾分。

如若旁人瞧見,也定是會覺得正卿年紀輕輕就得了失心瘋不正常。

許知久繼續喃喃自語,音量並不歇斯底里,反而輕得可怕,「就算我生不出孩子,納侍抬側,也絕無可能,更別說讓一個通房繼續待在府里。」

如果讓姜眠聽見許知久說的這些話,大概就會明白為什麼在京城好好上著學堂的桓雨突然要死要活非回平慶不可的緣由了。

但許知久瞞得太好,恆雨又不想給姜眠添麻煩,所以哪怕是親口求證,也不會說出真正的原因。

少年的聲音輕易就可以吹散,沒一會就徹底隱沒在空氣中,「總之,你無法左右我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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