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孟斯故很輕地笑了下,「我病好回學校的時候正好趕上考試,語文的作文題目我至今都記得,『一件溫暖的小事』。我把我媽把藥磨成粉摻糖讓我吃的事兒寫進去了,最後滿分60我得了58,還被當成模範作文貼在了後黑板上。當時我們班班長是語文課代表,他知道我家的情況,非要我跟老師承認作文是編的。我告訴他才不是編的,是真的,我媽不捨得我吃苦,特意幫我把難吃的藥磨成了粉。」
嚴競聽著這番話里小孟斯故的得意行為,不禁笑了,「既然磨成粉你能配著水吞,以後都這麼吃唄。」
孟斯故想了想自己在宿舍用小刀碾磨藥的場景,否決道:「算了,吃個藥而已,確實不是大事兒,等會兒讓陳琰看見了要笑話我的。我在他面前不是這種形象。」
難得聽孟斯故開一次玩笑,嚴競臉上笑意未減,半撐著身子垂眼看他,「你放心吃你的,回去他要是笑你,只管跟我說。」
「跟你告狀?」
「告狀」二字聽著有點兒幼稚,放在孟斯故身上反倒出了奇地中和適配。嚴競向來煩告狀的人,認定那是沒本事自己解決問題的人才會做的事情,此刻他卻「嗯」了一聲,推翻了從前的想法,「這麼說也行。」
孟斯故緩慢眨了眨眼,「跟你告狀以後呢?難不成嚴中校要幫我做主。」
「我給你做主不好?」嚴競反問,「孟斯故,別人求著讓我幫我還不幫呢。」
孟斯故沒太當回事兒,只當嚴競是英雄主義迸發。困意湧上來,他闔上眼,聲音越來越小,「好吧,先謝謝你了。」
這一覺孟斯故睡得很不安穩,斷斷續續做了好幾個夢,夢到睡前提到的媽媽,還有一些不成形的畫面。
夢裡,媽媽再一次把藥碾碎了放在紙上推給孟斯故,告訴他:「小故乖,吃了藥你就不難受了,永遠,永遠都不會難受了。」
孩子不難受是好事,但是孟斯故從媽媽的臉上只看到了悲傷和眼淚。他想替媽媽擦掉眼淚,伸出的手不屬於孩童,他也沒有在意哪裡不對勁,認認真真擦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媽媽的眼淚怎麼都擦不完。
「我先把藥吃了吧。」孟斯故說。
或許吃下去,媽媽會開心。
可當孟斯故拿起藥粉往嘴裡倒,媽媽突然站起來按下他的脖頸,掐著他的臉頰要他不許吞,哭喊著說:「吐出來!小故,全都吐出來!」
孟斯故十分害怕,想說不是您讓我吃的藥嗎,說好的吃了就不會難受了,為什麼又要讓我吐出來,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所以我不能再好起來了……
孟斯故不記得這一段夢最後是怎樣的結果,自己是否和現實一樣把苦澀到壓不住白糖味道的黑褐色藥粉吐得一乾二淨,以至於從此嘗了數不盡的苦。他只記得自己後來繼續飄著,夢著,痛苦著,一會兒聽到小時候自己和班裡語文課代表爭執,一會兒又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吵雜的聲響中,孟斯故思緒跟著混亂。他不懂有的藥摻著糖為什麼能致人於死地,有的藥變成軟糖不該存有藥性,卻能不由分說地甜到他的心底。
他陷入愈發深的恐懼,開始有了絕望,倏然,一股力道用力拽了下他,使他瞬間重重落到了平坦的地方。
「孟斯故,孟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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