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聽話如她,在針腳與烈日灼膚的間隙,也會偷摸去村中的學堂,東南窗下遍生雜草,剛好夠藏起幾個小孩子。
學堂的老先生鬍子一把,笑時樂呵呵的,愛捻著鬍鬚念之乎者也,卻也說:「孩兒不讀書不行。」
老人家在教學上十分嚴苛,對他們這幾個偷學的尤甚,因他們聽幾節落幾節,不能時時點卯,被他查到懈怠,就會用戒尺敲手心。
管你小姑娘毛小子,寫不好或偷懶了,都要挨幾下。
只是訓誡過後,老先生還是會在次日課時,特意支起木窗,讓蹲在草叢中的幾個孩子聽的更清楚,更會在這些小子丫頭的家中人來滴溜娃娃之前,偷給他們塞上一卷手抄的《千字文》,讓他們去寫。
這也是為何花冬識字,也寫得了一手好字的原因,那是樹枝為筆,黃土為紙,一筆一划練出來。
後來先生老掉,新的先生只認束脩,不交一律不許聽,也就斷了他們後來的學路。
不大的村落,也不是世外桃源。
花冬見過人命的輕賤。
浮在河上的白骨與群魚流浪,東鄰的嬰童不再夜啼,與她一同在草叢裡的人也流散四方。
生生死死,兜兜轉轉。
那時花冬痴於醫道,老先生在離世前對她說:小冬,如果你把這書倒背如流,就是邁出頭一步了啊,別輕易棄了去,學醫很苦,多笑笑,笑一笑就好了。
可在晏府,二少爺挑走她,不光因其聽話懂規矩,也因她笑時眉目乾淨,如枝頭玉蘭。
但還能怎樣。
還能怎麼樣呢?
她介於知與不知的夾縫中。如果幹脆如其他家生仙仆一般,生來知曉自己今後的命運,遇事說一聲:「皆是如此,命里合該」,日子是否會好過?
這個問題,花冬曾在溫潤的靈力中問過秋眠。
少年認真聽過,道:「你知道,才會有機會。」他化出那把青色的琴,信手撥了幾個音,「我這把琴,聽的是因果。」
「因果報應?」
秋眠搖頭道:「是讀過往,推未來。」
花冬感慨:「那阿眠就是神仙了啊……」
秋眠輕撥長弦,慢慢說:「每一個人的過往、性情,或多或少會決定他在某一刻,做出怎樣的決定。」卻又道:「我聽的八九不離十,可也依然無法達到境界。」
他定定看向花冬,問她:「決定的背後,還有什麼?」
花冬的想法卻把她自己唬了一跳。
還有——
活下去!
花冬明明從來沒有放棄求生,但其實她不知自己在執著甚麼。
這就非常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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