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雍更覺得好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臉,說:「不然呢?尹碧城,我是你的殺兄仇人。」
尹碧城拍開他的手。
為什麼呢?
為什麼更鬱悶了?
他本來覺得遵從衝動,將懷雍推倒了,那股陰魂不散的鬱悶就會消失了。
昨晚上也的確很爽。
可現在,他卻有一種更勝以前的鬱悶。
懷雍壓根沒當他是一回事。
他想。
就像這一路上,懷雍其實都沒真正地懼怕過他,懷雍願意跟他走,只是因為不想留在京城而已。
尹碧城問他:「你記得你昨晚說的嗎?」
懷雍:「哪一句?」
尹碧城:「你說,我盡可以恨你。你說你虧欠。那我要你償還,從今以後,我去哪,你就跟我去哪。一命還一命。我要你用你的人生來還我。」
……
就算尹碧城不說,懷雍也是打算一起去舊京了。
他自出生起就在建京,從沒有去過舊京。
他所有關於舊京的印象都來自於別人的轉述。
那是齊朝最繁榮昌盛的時代。
無數的詩人用最美好的詞彙去形容他,仍要唏噓不及親眼所見的一二。
穆姑姑以前就在舊京的皇宮裡做宮女。
懷雍問過舊京是什麼模樣,這時,端嚴如穆姑姑也會被回憶所動容。
穆姑姑告訴他,先皇早年的舊京是一座不夜之城,四季都有鮮花,日日能聞歌舞,到了晚上,兩岸商戶的燈火會將河水染成金色,河水日夜不息地流淌在城中,像是流著黃金的脈絡。
也不知,在北漠人占據以後會糟蹋成什麼樣。
會是滿目瘡痍的嗎?
又或是人心惶惶的?
曾經的雕樑畫棟還在嗎?
懷雍不知道。
他與尹碧城越過邊關,扮作一對商人兄弟,一路北上,一月有餘,終於在秋末抵達了舊京。
越是快到舊京,城門處的檢查就越是寬鬆。
他們到時看門口排隊不長,覺得應該很快就能進。
尹碧城從路邊的小販那買了一點炭,燒了裝進手爐,又擦得乾淨,試過覺得不燙手了再塞給懷雍。
懷雍接過來,卻說:「用得著這麼麻煩。」
尹碧城裝作多麼嫌棄地說:「你自早上起手就凍得發紅。你和我又不一樣,嬌生慣養的,怕是這輩子連個凍瘡都沒有長過,要是長了還得給你治病,那更麻煩。」
於是耽擱了一會兒。
就晚了三五個人排查進城的工夫而已,官兵突然卡在他們前頭停止了入城檢查。
有大人物來了,得先迎接人家進城。
百姓們紛紛低頭,默不作聲地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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