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踱出精舍之外,吩咐內侍備暖輿,將往昌意帝燕寢。他將向昌意帝抖露一樁陳年舊事,方驚愚便是他所作的文章中的主角兒。他會稟告昌意帝,玉雞衛和靺鞨衛曾在十年前犯下弄混白帝遺孤的大過。
門外大雪飄空,萬里嚴凝。國師坐在暖輿中,抱著銅捧爐,一隻手掀起皂帷。轎夫的腳印子落在雪面上,又很快被雪花掩覆。
他心中也在盤算著,如何教靺鞨衛也似這足印一般,在這大雪裡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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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方驚愚被捉走後,小椒成天哭天搶地的,真成了個淚人兒。鄭得利怕她一時想不開尋短見,連家也顧不上回,將鋪蓋搬到方驚愚廂房裡住下,寸步不離地看著她。
小椒坐著馬扎在院裡發愣時,他也在一旁坐下。只是這日子畢竟乏悶,他閒得無事,便拿先前爹給他的骨片細看。這一看倒瞧出了些名堂,其上的契文細細瘦瘦,疏落不定,竟與現今的蓬萊文筆畫頗似,想來是未經演化的古文字。鄭得利匆匆回府中一趟,尋了爹的古籍手記來比對,倒騰大半日,隱約能看出些端倪。
小椒哭得累了,掛著兩隻桃子似的腫眼泡湊過來,問道:「你在看什麼呢?」
鄭得利說:「這是我爹給我的骨片,說是舊時的史書。」小椒說:「我才不看過去發生的事呢,扎嘴葫蘆不日就得掉腦袋了,哪兒還有心思管舊事!」
鄭得利不知怎樣回嘴,只是道:「你不懂。」小椒叫道:「我當然不懂了,我到現在也只會寫一二三四五!」
她在一旁氣悶悶地流淚,鄭得利也只得氣悶悶地繼續看那骨片。但不知怎的,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那放折勁健的契文漸漸連成一篇古怪文章,鄭得利逐字讀出來:「昌意二十三年建戍月,先皇遺孤經御批勾決。」
讀到這裡,他不禁大叫出聲。小椒嚇了一跳,不滿地扭頭過來,說:「又怎麼了?」
鄭得利顫著手,指著那骨片道:「這……這骨片上記的不是舊事,是將來發生的事!」
「將來發生的事?」小椒也張口結舌,但很快振起精神,猛撲過來,把住他的手,「給我瞧瞧!裡頭有寫到扎嘴葫蘆麼?」
「寫倒是寫了……」
「他後來怎樣了?」
鄭得利說:「被勾決了……一月後行刑。」
他倆面面相覷。良久,紅衣少女悲鳴一聲,向後倒去,不省人事了。
正逢秋忙,蓬萊里的糧市、布市、雜貨市次第開張,往來人馬闐城溢郭。與此同時,盈谷街的酒肆里也一片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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