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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鶴山一笑,輕易將李鑒設的圍解開。

「陛下不必問我。」他道,「於此事我本不該多言,只是想提醒陛下——智萬不可為情所脅。」

「我既無情之人,又怎會因此智昏。」

「是嗎?」許鶴山將棋一按,「那便好。」

他吃了李鑒一簇黑子,伸手將那些棋子抓過,放到自己面前。棋子落在木案上,聲聲清越,盪於殿中。

「子覓是來過問我私事?」李鑒低著頭道。

「陛下之事就是天下事......」

「罷了。」李鑒說,「還是說說涼州吧。」

他在怕。

許鶴山看得真切,卻沒有點破,順著他的意思拿來了軍報和書策。那封軍報是孟汀親筆所寫,字跡有些潦草,內容也簡明。有信報說孟汀入涼州時,為護零昌而中了守城之人誤發的流矢,右手不便,如此看來是真的。

李鑒本要將軍報拿來看,目光落到那字上,本已觸及紙張的指尖驀地縮回,像是被灼痛了一般。

許鶴山在將河西地勢,注意著他的神色。他終究沒說什麼,接過軍報,擱置在面前,一心二用地落了子。

「陛下。」許鶴山忍不住,道,「倘若你真憂心,紇干將軍一人也能定中軍。十二道金牌連夜發,不到三月,孟侯就能回長安見你。」

「子覓,我又沒瘋。」李鑒叩了一下玉扳指,「覆水難收。況且,這是最好的決斷。」

「最好?對陛下自己而言,還是對全局?」

「自然是全局。」李鑒抬眼,「子覓方才說,帝王無私事,此言妙哉。」

他頗自嘲地一哂,道:

「我也算知道李執老兒所用何心。」

許鶴山坐在對面,看著李鑒舉棋不定。

到如今,他無法再與李鑒站在一處看這萬象了——他捧了錢穆的靈位,用著已故老師的眼,看到一個生吞血肉、能將人心變作木石的九重天。

這皇權,能讓昔日赤忱少年窮兵黷武、妄求長生,踏上一條無情無道的不歸路。它強大過世間萬法,歷朝歷代多少英雄為之折腰,秦皇漢武皆不能與之相抗,何況是李鑒這一粒不合時宜的塵埃。

李鑒也曾說,他會渡過江,再渡回來。

許鶴山如今不敢信他了。

李鑒終於將手中那枚黑子落下來。他走了一步不得已的臭棋,等著被許鶴山圍吃。本來匍匐在他膝頭的狸花貓睡醒了,撅著腚拉了拉身子,李鑒沒在意,那肉糰子忽向几案上一跳,幾乎撞翻一盤棋,黑白全都混在一處。

「你......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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