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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汀看了他一眼。那幾人還在熱絡地聊,他回過身,問:「何事?」

「陛下上午去昭獄見謝公了。」謝之問道,「我估摸著,這會兒若是還不回來,才奇怪呢。可若是回來,突然撞上......」

他話還沒講完,那庭院的門被一把推開。李鑒穿著方換上的常服,自顧自進來,開門時帶著些慍色,直接對著庭中喊:「孟觀火,滾出來!在我身上亂寫就罷了,也不管擦,我慣的你......」

他定睛一看時,驟然噤了聲。

那幾個禁軍的將領全定在桌邊,有人杯子歪了,酒全潑在衣襟上,那扶杯子的手也沒敢動彈一下。李鑒遠遠地瞧著,漸漸回過神,頓時痛思自己在退園實在太過鬆懈,恨不得退回去重走一遍。

謝之問暗暗扶額,回頭道了句「拜見陛下」,拿著酒筒飄然而去。

仁至義盡,仁至義盡。

「對,陛下慣的我。」孟汀順順噹噹地接了話茬,「若還沒用午膳,不如賞臉一起?」

他這樣一叫人,那幾個副將才反應過來,即刻朝李鑒行軍中禮,齊道:「見過陛下。」

「平身,不必多禮。」李鑒將門環一拽,不敢看孟汀,「諸位慢用,我......我吃過了。」

他將那門合上,拔腿就走。

那幾個副將沒能立即站得起來。孟汀心下斟酌著,覺得也不必越描越黑,打算乾脆閉口不提,直接默認。幾個副將,昨日相輝樓事變時都在場,見過李鑒提刀於前,如今在這退園裡突然又見了本尊,一時接受不來。

「侯爺。」一個有些結巴地問,「陛下方才說......你在他身上......」

「你喝醉了。」孟汀拉長了聲音,抬手敲了敲桌子,「行了,給你們幾個各封一壇帶回去,成不成?」

「成,成。」那幾人連忙道,「今日我等什麼也沒看到,更沒聽到什麼。」

孟汀隨手將同僚打發了,把飯食每一樣都拿了些,李鑒喜歡的糯米藕拿得尤其多。他將碗碟往食盒裡頭一放,提著就去了素心齋。

一進門,他先把食盒擱下,再踱到羅漢床頭,將李鑒自薄紗里一把撈出來。

「怎麼洗不掉?」他笑,「再給我看看。」

「孟觀火,別給我得意忘形。」

「誰得意忘形?」

孟汀鬆開他,向他身側一躺。李鑒的尷尬勁早過了,只是想到昨夜——自己被人壓著肩膀磨得渾身打顫,孟汀又偏偏拿著筆,一面寫一面問。他臉熱了,不肯翻過去,只訥訥道:「估計是泡湯泡得不夠久,我再試試。」

然後孟汀抱上來,在他耳側道:「好了,不鬧你了。」

他終於肯在孟汀面前剝下那層溫良恭儉讓的畫皮,無所顧忌地把骨子裡頭打不散、病不死的瘋勁和帝王不該有的畏縮給人看——不必從容,不必遊刃有餘,不必勝券在握。

孟汀這裡,沒有大豫天子必須打贏的仗,只有李鑒無論何時都能緊握住的手。

他摟著李鑒,能感到懷裡那人心頭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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