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鶴儒和元長江即刻動身,沒有等班車,托鎮上一戶人家直接開車送到縣城,又找了車站外的「黑車」,花三倍票錢坐麵包車直達目的地。
接到元長江報平安的電話時,日頭已經西斜,元京墨正坐在元鶴儒慣常坐的梨花木椅上,為一個又一個人問診號脈、開方包藥。直到太陽徹底落山,才發覺後背肩膀都泛酸,懶腰還沒伸完又想起還不知道元鶴儒到了沒有,喊著「媽」一溜煙跑過兩個院子。
「慢點兒,」林珍榮從灶屋探出身,「餓了吧?這就吃飯。」
「不餓,好香啊。」元京墨使勁聞聞,鍋里一準是燉的魚。
林珍榮直笑:「小饞貓兒,忙一天了,進屋喝點水去。」
「這就去,」元京墨答應著,趕緊問正事,「爺爺和爸到了嗎?怎麼樣了呀?」
「四點多到的,你爸說那位老人情況不太好,可能就這幾天了。」
「啊……」元京墨有些不是滋味,「爺爺診過脈說不行嗎?」
林珍榮點點頭:「之前他孩子找過來的時候就說病得厲害,算起來已經不短日子了。」
元京墨想起元鶴儒低聲說那人騙他,又想到那人的孩子聯繫元長江,接著想到郵局的信,夾帶著林珍榮的話串起來,猜道:「他病重,但是給爺爺寫信說自己好了嗎?」
具體情況林珍榮也不算清楚,只是從元長江那裡聽到部分,說:「應該是。」
元京墨不明白:「為什麼呀……」
這麼多年沒見卻讓孩子來找,肯定是惦記著想見到的。會互相寫信,元鶴儒知道的時候那樣失態,想來當年應該是關係特別要好的人。
現在這樣可能不見就再也見不到的情況,為什麼要瞞著呢?
林珍榮拍拍元京墨後背,隔了會兒感慨說:「也許近鄉情怯吧。」
農曆剛過十五,月亮還圓著,夜越深,望著越亮。
一輪明月照八方。
林珍榮在燈下敞開一袋彈好的棉花,一片一片鋪在藏青色棉襖片上,襖大,棉花得多加些重量。
元京墨縮在被窩裡和秦孝打電話,電褥子熱了好半天捨不得關,說準備從網上買一個鋪在秦孝床上,秦孝不願要,說太熱燥得慌。
元鶴儒坐在一架老式木床邊,靜靜看著雙目緊閉的蒼老面龐,灰白鬚髮濃黑茂密,凹陷眼窩神采奕奕,皺紋消弭,褐斑無影,少年模樣恍在眼前。
元長江攏緊領口蹲在台階上,面前遞過來一件軍綠棉衣,元長江站起來跺跺腳披上。那人給完衣服沒走,在旁邊蹲下抽菸,元長江於是又蹲回去。
「來一根?」
元長江從他煙盒裡抽出一根:「借個火。」
火星忽明忽暗,煙霧無聲飄散。
沉默良久,那人忽然問:「你是哪年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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