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的狀態明顯比賈赦更差一些,油盡燈枯十分明顯,人沒了血色,愈發蒼老,五臟六腑都在燃燒,卻沒有死的跡象。
宮外造反的聲音傳來之時,上皇放空雙眼,看著床帳發呆。
汲汲營營,第一回逼瘋自己培養的太子,第二回恩賞勛貴,讓勛貴們卻又一次起了謀反之心,江南竭澤而漁導致兵變,只為他恩賜勛貴辦一場盛大的省親盛宴。
毀了,全都毀了,不該對他們仁慈的。
陛下坐在床邊,無悲無喜批閱著奏摺,邊境有了牛羊交易,用的是羊絨做的毛毯和毛衣,潔白如雪的東西,不耐髒正好象徵富貴,在草原屬於一等的好物,比絲綢不差多少。
還有一些風乾的鴨子和咸臘肉,比較便宜又耐放,還有不少鹽分,在西北很受歡迎,懷疑是有專門的人飼養而成,而且用的鹽都是好鹽,在西北當地做的,大家都看得到的好。
身後背景請求陛下徹查,若無問題可向軍隊供應,以補足鹽分和油水。
更甚者還是那個輕飄飄的冬衣,針腳細密也不厚實,穿起來十分溫暖,價格比普通的冬衣便宜,裡頭塞得都是鴨毛,還有粗糙的羊毛製成的背心,穿著一件能抵一塊皮子。
查了一下,都跟薛元娘脫不開關係,她那個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要嘗試的性格,在自個莊子裡弄了不少異域吃食,還跟番邦人結交,要各種種子和工匠。
包括番邦的琉璃,她自己找番邦人合作辦場製作,聽聞的確製成了不少。
那這些東西都是從番邦打聽來的,並跟著一起製作。
外面喊打喊殺的聲音又多了幾分,外殿的宮妃們一個個坐不住,站在宮門口四處觀望,一旦皇城突破,一切都跟著要完蛋。
陛下似乎毫不在意,放下手中的奏摺,看向上皇:「父皇,什麼都想要,那麼什麼都要不到。一個老七,一個侄兒,兩個都靠著外人,企圖染指皇權,是你縱容的。」
「你終於忍不住了嗎?」上皇很平靜問道,「賈赦一早就跟你串通好……」
「他沒有跟我串通,我也不干涉他的事。」陛下好笑地搖頭,「一個一心想死之人,唯一的願望便是讓你遺臭萬年,兵權、軍戶甚至是二哥的人手,他全都交到我手裡,若你能早些離開,沒準他還沒來得及下手,你便已經跟著二哥離去。」
「所以你就看著我自取滅亡?看著他一門心思籌謀?」
「於我有利,我沒有必要拒絕,你身強體健,我都未必能熬過你的長壽,孝道壓在頭上,行事多有不便,你的老臣我動不了,更使喚不動,你力保著他們,已有取死之道。」陛下慢悠悠說著,「應該會一個不留吧。」
「你……」上皇震驚,「你連兄弟都不留?那些勛貴子弟已經沒落的人家,你也不準備留?」
「為非作歹、狐假虎威之人,已經從根子上改了秉性,何必留下為禍一方。」陛下覺得十分好笑,「富貴安寧慣了,早已失了最基本的防範之心,我把控朝堂多年,已經可以直接奪權,為何沒有如此做?就是想讓這些東西都掛在你的身上。」
有些見不得人的事,不能是他做的,便只能是上皇做的。
「現在老七得了假傳的聖旨,勢必會參與這場宮變,你的舊臣應該會跟隨一道伏法,盡皆死於今夜。」陛下對宮變早有看法,只需要耐心等候即可,「去外面,賜毒酒。」
陛下身邊的夏大太監得令,殿外立刻傳來各種尖叫聲,有些勛貴家中的嬪妃被一一賜死,剩下的那些都是出自鐵桿之家。
被賜死的人裡面,便有賈元春,高高興興省親,歸來時猶有失落,當晚便魂兮歸去。
林府的下人趴在牆頭偷看,那幾戶被破門的人家尖叫聲傳得老遠,聽一耳朵名號,便知是上皇的人,今夜的造反說不好還是個瓮中捉鱉的遊戲。
說起來也嚇人,陛下是從上一回宮變中最後獲勝之人,帶著軍隊救駕,比他更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幾乎全在那次宮變中被殺或被貶,他最孝順,由此登基。
這一回,說不好也是籌謀已久,讓他們不得不發動宮變。
夜晚的聲音嘈雜,很多人無法安睡,清早起來,城裡已經恢復秩序,宮門久攻不破,圈住殺大臣殺到大半夜,直到另有京畿大營的人來救駕,才鎖著京都的大門開始防禦。
事已至此,最後的奮力一搏是遲早的事,即便看不到希望,也得一條道走到黑,不惜一切代價。
賈赦的精神頭比往日差了許多,滿頭黑髮幾乎發白,卻難得笑容滿面,他這一輩子討厭的人幾乎都有了好下場,剩下的事他也管不上。
反正陛下應該不會輸,在上皇離宮的時候,他應該就會開始準備。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