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緒延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走到落地窗前朝天橋的方向看去。
距離太高,他看不清晰,只有迷濛的光影。
他煩躁的扯松領帶,喉結劇烈滾動了幾下,鏡片上不知何時也蒙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辦公桌上的卷宗因為大幅度的動作而被碰落一地,他卻恍若未覺。
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她的直播間,修長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速的點著一個個的選項,像是籠子裡的困獸,瘋狂的尋找著一個出口。
直到,詳情頁面里出現一個「連麥申請」。
他喉結滾動,像是沙漠中即將渴死的流浪漢,這個選項對他而言仿若甘露,指尖懸滯其上,如此渴求,只要他的手指伸過去就好了,就好了。
就在即將觸到的瞬間,他劇烈呼吸了一口後又猛地收回。
他有什麼立場阻止?他沒有任何立場可以阻止。這個認知讓他的心臟像被無形的手攥住。
昨夜他才剛說的,如果以後她有了真正喜歡的人,就告訴他……
現如今。
她喜歡這種類型嗎?
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情緒湧上心間。
直播間裡的那個男孩笑起來時虎牙若隱若現,乾淨清朗帥氣,說話時身體會不自覺前傾,和姜霧眠說話時還會刻意放輕的語調,會逗她笑……
全是和他截然相反的特質。
他焦灼的思考著,這時,直播間突然傳來幾聲不真切的歡呼。
他的視線不受控制的移到手機屏幕上,他看到姜霧眠朝著少年伸出了手,他記得那隻手的觸感,在他掌心仿若無骨輕得像片羽毛。
而現在,正被那個少年緊緊握住,他甚至調皮地晃了晃。
周緒延猛地將手機反扣在桌子上。
胸腔里翻湧的情緒陌生得讓他窒息,那隻無形的手不僅攥住他的心臟,還使壞一般的搓揉按捏。
他應該高興的,如果姜霧眠能找到真正喜歡的人。
但為什麼太陽穴突突直跳?
地上一片狼藉,就像他此刻支離破碎的理智。
他慢慢蹲下身,一本一本的將散落的卷宗撿起來,重新放回桌面上,就像從未掉下去過一樣整齊。
他拿了車鑰匙,穿上西裝,將扣子一絲不苟的扣好,走出了辦公室。
*
到家的時候,一片昏暗。
門口的小夜燈沒電了,他將衣服掛好,半蹲下拿起夜燈,放在書房充上電。
小燈瞬時亮起,照的他不禁眯起了眼睛。
奶奶已經睡熟,他走進房間打開床頭燈,拿出睡衣去洗漱。
冷水撲在身上時,周緒延想起昨天他剛洗完澡她偷偷看他的眼神。
那麼柔軟嬌憨的目光,此刻是不是正落在別人身上?
喉頭像被掐住,傳來窒息感,他胡亂的搓洗著頭髮,連泡沫流進眼睛都渾然不覺,直到刺痛感遍布,紅了眼眶。
關了水,他穿衣服時,視線落在新換的浴室鏡面上,映照出他泛紅的眼眶。
水珠正順著發梢滴在鎖骨上,淋濕衣服領口帶來潮意,而他渾不在意。
想到她還要用,他拳頭輕輕落在鏡面上,泄力的頂了頂,自嘲的笑了下,走回房間。
臥室門開合的瞬間,茉莉香混著陽光曬過的棉花氣息撲面而來。
大紅色喜疊的一絲不苟,很整齊,是她一貫的風格。
除了床上被褥的顏色,似乎一切也和他獨居時相差無幾,只有那枕頭邊多了根幾不可見的長髮,在月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預示著另一人的存在。
她的東西似乎很少,衣服也只有幾件,全部都收在她帶來的那個行李箱裡,靜靜的置在書桌下。
她沒有將自己的東西放進衣櫃。
周緒延突然單膝跪在床上,側躺下來,手掌陷進她昨夜躺過的位置。
被褥殘留的溫度早已散盡,但當他俯身時,鼻尖蹭到的布料似乎還帶著她後頸肌膚特有的溫潤。
「……周律師?你在幹什麼。」
幻聽般的嬌喃讓他猛地僵住。
鏡鏈擦過鎖骨泛起涼意,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摘了眼鏡,額頭正抵著她昨夜的枕頭上。
若是他面前有一面全身鏡,他一定能看到此時這個姿勢,像極了他接觸過的當事人陳述里那些偏執的變態行徑。
原本該睡地鋪的人仿若慘遭母獅遺棄的幼獸,瑟縮著蜷在喜床里側,懷裡緊抱著她睡過的枕頭。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忽然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汽車引擎聲。
淺眠的周緒延幾乎是衝到窗邊的,卻只看見樓下鄰居醉醺醺地跌進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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