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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斷了陸煜行,垂眸看著他胸肌上的疤痕,交錯縱橫,當時他下手輕,沒有好好抹藥,如今清淺又曖昧分布在胸膛上。

「公子親手留的,為何要祛?」

罪奴少年啞聲回答,卻似是惱了他的轉移話題,略微蹙了蹙眉尖,犬牙危險地磨過他的脖頸,「公子和誰喝酒了?」

白御卿感受著他緊緊扼住自己手腕的溫度,掌心灼熱,陸煜行的情緒也熾熱,燃燒一般,他閉了閉雙眸,問,「你喜歡男人嗎?」

「罪奴是公子的男寵,不該盡了職責嗎?」他略微無辜道,斂眸掩下翻湧晦暗的情緒。

反問句,反問句,一直在反問——

白御卿猛然伸手扼住陸煜行的下巴,在他失神的一瞬間將他反手扼在廊柱前。

「唔——」

陸煜行的犬牙還來不及收回去,略帶怔然感受著自己被他扼住手,手腕被他捉著,生生止住了以下犯上的動作。

反而被侵略著。

然後聽到他壓抑卻清脆的嗓音。

「陸煜行,我不知你是要試探小爺什麼。」

「你既然那時春獵救了我,我便不會操了你,你與你妹妹,我會護著周全,所以你不必——」

……不必再這般試探我。

白御卿斂下眸,遮住了翻湧的情緒。

他的話音還未落,陸煜行便猛然抬頭咬住了他的唇角,因為喉頭被扼著,動作有些艱難,只吻到了唇角,濕紅黏膩的舌尖還得寸進尺地舔了一下。

舔過他唇上殘酒。

「你——」

白御卿一驚,垂眸卻看陸煜行饜足地眯起雙眸,像是挑釁一般挑眉,尾音呢喃沙啞,「清酒。」

「公子何不飲些烈酒?也正好不負現在……」

公子太呆了。

許是吧。

像是有些人說的,他迎他入府,是為了護著他,不想京中的那些紈絝子弟再來欺辱他,所以才處處做戲又忍不住偶爾瀉出憐惜。

可陸煜行素來是睚眥必報的,他給欺辱他的眾人下了毒,靜待毒發,能將自己摘個乾淨。

可太難熬了。

日復一日的虐打與侮辱下,他還能撐起脊背的傲骨,像不肯歸鞘,透露著鋒芒錚錚傲骨的寒劍。

陸煜行曾經,也是天之驕子,高高在上,人人追捧討好。

除了被父親磨礪武藝,他未曾受過什麼苦楚,一朝家破人亡,天之驕子的少年陸煜行卻嘗盡了世間苦楚。

陸煜行是恨過所有人的,哪怕抱著病重的妹妹求助無門之後,坦然離開。

但他狼狽離去時,雨水浸透了他的全身,卻小心翼翼護著懷裡奄奄一息的陸清文,看起來狼狽、謙卑,又可憐,可隱忍晦暗的目光下卻是翻湧的暴戾與兇狠。

他發過誓,要將所有人碎屍萬段,不論是欺辱過他,或是那些……冷眼旁觀之人,高高在上之人。

為何冷眼旁觀也不可?有沒有天理?如此卑劣小人,真是噁心。

可陸煜行只是壓下暴戾,想著,他就是天理,他是陸家遺留在世間的惡鬼,要將所有人拖入地獄的。

他就是這樣,陰鷙冷戾,最恨、最厭惡的,也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

——全都拉下來。

那白御卿算什麼?

他比他們更高貴,更高高在上——也更捉摸不到。

陸煜行拉不下他,他也曾有過這種想法。

下毒、下藥、暗暗殺了……卻又生生止住,漠然晦暗看了他許久,在公子發視線掃過來時,又帶著無辜的晦暗。

想要的不是這個,那應該是什麼?

他的氣質著實矛盾交織,有著倦懶的懶散與漫不經心,像是只得過且過的白玉狐狸,眉目流轉之間,卻是疏離淡漠的悲憫與游離。

他悲憫什麼?

像是隱著神傷對自己,又對陸煜行……或是整個世間,陸煜行總看不透他。

明明那般漂亮俊美的人,為何墮不得,又殺不得呢?

陸煜行分明最討厭這種人了。

這種人襯著他的卑劣、他的不堪、他身負陸家滿門血仇的陰鷙與狠毒——陸煜行討厭這種人。

陸煜行一直在想,為什麼?

……後來陸煜行才看得清,他想要的從來不是白御卿跌落下去。

他該一直那麼倨傲,那麼高高在上的。

所以陸煜行想要的,只是他多看自己幾眼而已。

許是上天見他過得太苦了,寸寸入骨的虐打與風雨,陰雨天不得已的顫慄,雪天掙扎一次次略過風雪活下去——憐他太苦了,才如此讓白御卿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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