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廝少年眉目俊朗,劍眉星目,在如此莊嚴的宮宴之上卻也沒有任何膽怯之色, 只是沉默接過銀壺,為座上的謫仙斟酒。
那謫仙卻神色散漫,懶懶垂眸, 似是無意間抬手,緩緩在他衣襟處倒著冰涼的酒釀,唇角惡劣扯起幾分, 羞辱之色近乎溢出來。
潺潺流下的酒液盡數澆在了少年的衣襟上。
那不僅打濕了仙人的指尖,也打濕了那小廝少年的喉結,少年略微抿唇壓下悶哼。
「唔……」
冰涼刺骨、卻酒香朦朧,打濕了少年的衣襟,而少年似是因為冰涼的酒而顫亂幾分,卻還穩住心神繼續斟酒。
哪怕那酒被狐仙隨意抿幾口就又澆到了他身上。
可少年神色淡漠,渾身惹了酒氣,卻沒有絲毫被羞辱的惱怒。
無波無瀾、處變不驚。
一旁布菜的宮女有些搞不懂為何如此,只略微怔然看著白御卿。
這酒華貴無比,況且……哪怕宮宴還未開始,帝王還未落座,在宮宴上此舉定是不合時宜。
這瞧著玉裘裹身,冰肌玉骨,孤高俊美的仙人……性子竟,如此惡劣。
可達官貴人或是貴人子女的視線盡數往這邊瞄,看著那小廝少年跪著被折辱。
又暗暗隱下鄙夷、複雜、惋惜、嘲弄之色。
——陸煜行。
幾年前風光無限的永安候之子陸煜行,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受人追捧,卻又因永安候通敵叛國企圖謀反之事,一朝跌落泥中,任人欺凌。
如今跪在席間,成了最卑微的罪奴男寵,任由白御卿折辱玩弄著尊嚴。
席間的宋朝輝面上還有幾分頹然的疲倦之色,那張算得上俊的臉上帶著瘡疤,精氣神少了許多,就連身子也弱了,虛虛喘著氣,竟沒有往日張狂欺負陸煜行的模樣了。
白御卿略帶著興味的目光瞄過去之時,宋朝輝還頗有些心虛低落地撇過頭,再無了與他爭鋒較勁的那副紈絝恣意。
要知道他從前天天嘲諷白御卿體弱多病,如今莫名因為花樓大病一場,堪堪撿回一條命,身體也虛了下來,再無了心氣。
若非尚書令尋了神醫,宋朝輝怕是如今還在病榻上纏綿,尚書令更是因為幼子如此大病,上書查封了不少花樓。
那些隨著他一同的紈絝,有的也大病一場,更有甚者直接一命嗚呼。
甚至宮宴席在宋朝輝旁邊的貴族子弟也嫌晦氣,雖說神醫道了治好了不傳染,但總歸是怕傳染上那髒病,不著痕跡偷偷挪了挪座位,又令身旁的小廝侍從去拿了艾草香包。
……陸煜行出手還挺重的,給紈絝公子都快毒成鬼了。
白御卿微微勾了勾唇角,略帶著意味深長看了一眼跪在自己旁邊為他斟酒布菜的陸煜行。
而陸煜行面不改色,唇角抿著,謙卑溫馴,還舔了舔唇角的一滴晶瑩酒珠。
只是在瞥過宋朝輝之時,漆黑深邃的眸底一瞬即逝一抹戾色。
宋朝輝與其狐朋狗友,前來欺凌陸煜行一次,他便在周圍撲下毒粉,那毒粉劑量微小,需得次次累積,便是也需要好幾年而慢慢毒發,症狀像花柳之症,卻無法用治療花柳病的方法醫治,也正因為劑量極小需要日積月累,所以醫師也查不出來——
畢竟宋朝輝這種身份地位,很難簡單殺掉啊。
陸煜行微微垂眸,又在白御卿看過來之時染上乖順的溫馴。
白御卿看著他溫馴的模樣,幾分不信任扯了扯唇角:陸煜行為什麼這麼精通製毒,好陰。
[在破廟住的那幾年,落魄至極的龍傲天主角機緣巧合之下救了一個老乞丐,那老乞丐精通毒術武功,見龍傲天主角機智過人,天賦異稟,特在死前把畢生所學傳授於他,龍傲天主角在老乞丐死後為他立了墳、澆了酒——]
白御卿:……我也早該猜到的。
萬變不離其宗的老爺爺絕世高手傳授武藝和知識,傳授完武藝就死。
大抵身份還有幾分特殊,許會給龍傲天留下什麼人脈關係——
白御卿的唇被酒氤氳地發紅髮艷,雖是清酒,眸中也蒙了幾分雲霧繚繞的明月。
恍惚思索之間,隨著太監尖利的「皇上駕到——」的通報,年至中年的帝王步步威嚴踏上了高台。
帝王面容威嚴,眾人起身恭敬行禮。
隨之而來的是雍容華貴的皇后,以及坐在帝王身側的先帝之子,曾在寺廟八年,剛剛回京的容王——獨孤凜。
眾人的視線盡數瞟過去。
男人一襲矜貴的鏽金銀絲玄袍,黑色的裘氅披在身上,襯出他高大俊美的身形,眉如遠山,眸若寒星,歲月沉澱下步伐沉穩而從容,每一步都帶著與生俱來的威嚴與矜貴,濃如墨的墨發襯著面容。
先帝如今似是對這個弟弟極其喜愛,與容王相談甚歡,又眉眼幾分惆悵,衝著眾人嘆道。
「朕的弟弟,這些年甚是辛苦啊……凜弟素來嬌生慣養,卻為社稷安寧,伴著青燈古佛,祈禱整整八年,吃盡了苦頭,此番回京定是要享榮華富貴,先帝賜下的邱州過於貧瘠,如今,朕將詠州也一併封給凜弟。」
眾人此時也明白了帝王的重視。
詠州交通便利,又地處富饒,邱州與永州一併封給容王,可見帝王的器重。
容王在離京之前,曾跪在地上,聲聲懇請帝王收回邱州的封地,帝執拗不過,便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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