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數次交手趙虓都未能嘗到什麼甜頭,他明顯感覺到寧悠用兵極其沉穩理智,幾乎是滴水不漏,不犯任何錯誤。
他像是在與岳父寧桂勇的影子作戰,不僅僅是戰術打法上被壓著,從心理上也自始至終落於下風。
如此久拖下去不是個辦法,必須得找到機會打破這個困局。可制勝的前提是用兵變化,變化之前更先得要知己知彼,這幾次交手,趙虓卻對寧武的破綻在何處毫無頭緒。
眼下寧武在城南二十里處紮營,倘若能搞清他軍事部署、軍中情況,必能左右後續戰局走向。但寧武在這方面向來小心防備,趙虓派去的軍士要麼什麼也摸不到,要麼就是有去無回。
這節骨眼,寧悠找到他:「我有個想法。」
趙虓見她那眼神就預感不好,不讓她提:「你有什麼想法?你別摻和了。」
寧悠不管他,繼續說:「若我去他營里,他不會對我動手。」
「胡鬧!」趙虓果然斥她,「男人打仗,你一女子湊什麼熱鬧!?就算他不動你,那刀箭長眼睛嗎?誤傷了你誰擔得起?」
「您現在陷入僵局,再照這個法子繼續打下去只有吃敗仗。難道等那時候再想如何應對?應該是考慮一切可用的辦法取勝,只要能勝,哪怕是妾也可以拿來調度。豈能再怕這怕那,仁柔弱斷?」
「你休拿這話來激將我,你說什麼我也不可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寧悠嘆聲,上前握他的手,卻被他甩開。
「殿下……」
趙虓態度堅決:「你不必多說了!從古至今還沒聽過哪個男人把妻子送戰場上去替自己刺探軍情的。再說了,拿你當擋箭牌,這還算是個男人做出來的事?你這不是讓別人戳我的脊梁骨罵我是個孬種懦夫麼!」
「被罵也總比失敗強吧?」
趙虓卻說:「我就是吃敗仗、死在戰場上也不會背這罵名!」
寧悠再無話說。
雖則這事就此被否了,卻讓趙虓心中結了個疙瘩。起兵以來一切順風順水,哪怕是僉德之戰,按照此前部署的戰略繼續打下去,他也幾乎快要成功了,若不是這次意外受傷不得不退軍,哪至於落到現在這處境呢?
難道現在這被動的局面讓她不信任他了?她這又是借兵又是要親自去探敵營的,何至於此啊?即便趙虓知道,她是為了他好,是為了贏得勝利盡己所能罷了,但他還是感到自己身為男人的自尊受到了重挫。這種重挫不亞於在戰場上吃一場敗仗。
趙虓的心亂了,越是帶著這樣急切想要取勝證明自己的心態,便越是必然面臨一場輸局。
十五日,兩軍再次於谷瀾河以北的小山坎正面交鋒。趙虓這次不與寧武打陣地戰,而是打起自己更熟悉的偷襲背翼,左右包夾、穿插游弋的戰術。
他令李弘大軍正面攻擊寧武中軍,趙豹則以俞山三衛、金鳶三衛於左右兩路夾擊,自己則親率一隻五千人的精兵,半夜裡就於小山坎制高點埋伏,視戰局情況突襲。
嚴冬酷寒,又不能烤火取暖,趙虓便讓軍士們擠在一處,自己也與普通將士一樣半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硬抗,甚將自己的狐裘披風解下來賞給底下人,誰冷得扛不住了誰就披一會兒,輪流取暖。
士卒們誰曾披過這麼好的東西,摸上一下都是奢侈。出來打仗本就是該吃這苦的,而他們殿下卻如此不顧自己體恤屬下,誰心裡不暖得像點了把火似的?
就這麼,沒一個人喊冷,整整熬了一宿,天快亮時兩軍的主力終於在山崗下面短兵相接。
李弘手下叫李戌之的僉事跟著趙虓,此刻見狀便問:「殿下,咱們什麼時候上?」
趙虓看到寧武變陣了,讓他別急,「再看看,聽我號令再動。」
因為寧武的變陣,李弘軍在正面沒有取得什麼優勢。趙豹的左右兩路軍趁勢而出,將寧武殺了個措手不及。但寧武也沒有慌亂,很快再次調整陣型,頂住左路,拉扯右路,向後收縮迂迴,從容應對。
此時戰場上的寧武更擔心的不是面前這幾人,而是趙虓。從一開始他就沒找到趙虓的影子,心裡不禁忐忑起來。已經連續多次交手,他屢次都對他詭譎多變的用兵有所準備,可趙虓都沒拿出什麼新鮮的來,這一次難道要給他來個措手不及嗎?
正想這事時,忽然從背後殺出來一隊騎兵,晌午驕陽正在當空,將為首那人金盔金甲映得耀眼,他高高揚起手中戰刀,高呼著衝殺而來,正是趙虓!
寧武一驚,他是從何處冒出來的?怎麼會突然到了他大軍背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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