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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媞岂会不知是这个原因,说笑罢了,她撑臂坐起身来,将薄弱得好似纸片的身躯倚靠床栏,道:“三娘,我今日想与你说一个故事。”

“嗯,我听着。”沈令仪毫不意外。

贺媞以为自己会很难开口,也以为这个故事在心底埋藏太久,她不去想,过了许久,自然会像尘封的画卷一般颜色淡褪,经年后再展开,细节难免受损,但真到了要向人倾述的时候才发觉,桩桩件件,原来再小的事情她也不曾忘怀。

“是我与你阿娘郑毓的故事。”

贺媞将手覆于胸口,不知是内脏疼痛,还是假装这时能有个人这般抚过自己,她娓娓道来:“你外祖母,也就是郑毓的母亲每年上巳节都会在曲江池筹办诗会,郑氏乃清贵之家,以诗会云集权贵简直轻而易举,寒门士子在诗会上结交了不少贵人,进而鱼跃龙门。”

“曲江池诗会在当时广受好评,被时人称为善举,可惜你外祖母不久后便过世了,她故去以后,郑毓虽年少,却承其母志延续了诗会的旧俗。”

沈令仪清楚地见到贺媞的眼中重新散发出了神采,她不自觉地拎起唇角笑了起来:“那年的上巳节……”

是年上巳节,郑毓被一名官家小姐赠予京中久负盛名的见风消,赵家娘子祖传秘方的见风消,市集一开便能被哄抢一空,那位小姐本事忒大,也着实大方,竟装了一食盒的见风消作为赠礼。

谈不上贵重,但无缘无故的送人东西也说不过去,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名小姐名叫贺媞,去岁其兄长在郑毓举荐下得国子监祭酒赏识,得以入仕。

郑毓接过见风消,客气谢过贺媞便因事离去。

次年,又次年,郑毓都会在诗会上收到贺媞的礼物,有时是吃的,有时是簪子,有时是一只小兔子……

贺媞只送礼物,什么也没说,但郑毓好像明白什么似的,这次除了道谢以外又多了一句“上巳节后贺小姐当再见不得我,还望收下此物”,原来是郑毓为贺媞画的一幅画,上面所绘诗会之景,树下一女子自树后窥望,娇憨形态甚是可爱。

贺媞一看便知这画上之人是自己,但那神态实在逼真,单凭高超画技恐怕也不能如此,除非……除非她在看郑毓的时候郑毓也在看她。

画?沈令仪眼皮微微一颤,她似乎见过贺媞所说的这幅画,只是画中描绘略有不同。

“郑毓说上巳节之后我再也见不到她,起初还不知道为何,探听一番才知道,她作为备选秀女入了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以为我与她会就此长别。”

如此一别数年,两人重逢时,郑毓已贵为淑妃。

听到此处,沈令仪心中不由生出十分无奈的感觉,回头顾看既定的事实,再同情,再遗憾,也不能改变什么。

独子夭折,恰逢皇后新丧,郑毓奉命暂主中馈。

这日,妃嫔前来问安,素来和善的淑妃竟对刚入宫的如嫔冷言斥责,兴许是顾及其面子屏退了其余人等。

这如嫔便是不顾家人反对报选了秀女的贺媞,郑毓问她,你进宫作甚?贺媞倒也不避讳,直言道想见你。

说完,郑毓久久不言,轻叹一声说跪着罢。贺媞揉揉膝盖说疼,还适时地落了几颗眼泪,郑毓沉默一会儿,说你起来。

从那日起,贺媞便常与郑毓来往,众人只道二人投缘,不以为奇。

自皇后去世,儿子夭折,郑毓对后宫之事心冷许多,但近来政局不稳,长兄因受小人谗言连遭贬谪,贺媞又少不更事不懂生存之道,在后宫树敌颇多,还不愿意承君王恩宠。

几相权衡之下,郑毓不得不委屈自己,又开始常在皇帝身边走动。

次年,郑毓产下一女,产后身体愈发欠佳,贺媞因不愿伺候皇帝被打入冷宫,郑毓一面为其周旋一面还得提防后宫之争。

惠妃崔嫋为皇帝诞育了皇长子,又倚靠博陵崔氏,她与郑毓皆是中宫之位的有力竞争者。

崔嫋认定郑毓是自己执掌凤印的最大阻碍,且两人入宫之前本来就多有龃龉,她自幼看不惯郑毓为人处世,家中长辈又常以其为榜样对自己耳提面命,崔嫋不服气,想借此机会一举扳倒郑毓来证明自己。

而那时的郑毓因为体弱多病常年服药,崔嫋于是买通宫人暗中下毒,等到郑毓求得恩赐,贺媞终于被从冷宫里放出来时,郑毓自己已是命在旦夕。

故事讲到这里,贺媞已满面覆泪,她没有痛哭出声,只是一面讲一面默默流泪,双肩禁不住地发颤,好像在承受着剜心之痛。

“我那时常见母亲与你争执不休,难道是因为……”

贺媞泪眼朦胧,悲戚地笑了一声:“对,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故意与我交恶,要么对我爱答不理,要么尽挑些难听的话刺激我,其实是想叫我对她死心,彻底忘了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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