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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眼屋外渐渐昏黑的天色,夕阳西下,几辆华贵马车在楼里伙计的招呼声中停靠下来,几个老妈子立刻过来招呼,待车内老少男人一落地便凑上前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宾主尽欢笑声不断进到楼来——似乎也差不多该到营业时间了。
柳红嫣将渐渐凉了的铜胎掐丝海棠纹手炉放置在榻边的小桌几上,颤巍巍懒洋洋从裘袄里脱出自己竟是□□的曼妙身躯,一触外头冰凉空气立时一阵哆嗦,手脚利落净面穿衣梳妆打扮,红裙裹身巧笑嫣然推门而出。
廊下灯光明亮却又显得昏黄,空气弥漫着酒香醉意盎然,琴声鼓乐飘飘荡荡,藏不住男男女女处处嬉笑打闹。
嘈杂声中,一个仆从凑近过来,点头哈腰与柳红嫣大声道:“柳姑娘,麽麽请您上台奏乐。”
柳红嫣笑着点头,小跑着上至三层楼阁,一位衣着锦缎的中年妇女就站在楼梯一侧,柳红嫣急忙朝她躬身笑道:“麽麽,对不住,我又迟到了。”
麽麽红唇咯咯直笑,一指头点在柳红嫣额头道:“你这丫头片子,还不赶紧过去!”
柳红嫣答应一声就要离开,那麽麽却拉住了她的胳膊,一面上下打量着柳红嫣,口中意味深长道:“说起来你今年也该及笄了吧,之前楼里有人要你接客,全亏我给拦着,只说你年纪还小身子骨还不曾长成,但这借口可也快兜不住了呀——红嫣,别说麽麽没提醒过你,你可得早作打算哟。”
柳红嫣瞳孔一缩,汹涌在脑子里的全是一张又一张男人的脸孔——粗糙的手掌、沉重的躯体、贪婪兴奋的眼神,满是胡渣的口鼻喷吐出难闻的酒气,油腻的脸孔就这样向她凑近过来……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红嫣,你怎么了?”
柳红嫣身子摇晃了下又立刻站稳,手指从脑袋上拔下一枚金簪塞进麽麽掌中,挤出笑脸道:“麽麽,您就说我明年方才及笄,帮我再拖些时间。”
麽麽看了眼那金灿灿的簪子,有些肉痛的推回柳红嫣手里,叹道:“红嫣呀,不是麽麽不帮你,而是这事实在帮不了,别人也就罢了,你这样的……若是被上面查出来,我这碗饭可就砸了。”
柳红嫣刚要再说什么,麽麽已然推着她向前走去。
在仆从掺扶下,柳红嫣坐进了一个宽敞柔软的吊篮中,将古琴在膝上放好,木质藤编的吊篮上的绳索便被人拉扯滑动起来,顿时整个吊篮连带着柳红嫣便腾在了楼内大厅的上空。
有丫头将花瓣从天空洒下,一片纷纷扬扬中琴声骤然响起,随之,两旁廊边的鼓乐笛鸣同时合奏成一片美妙乐曲。
楼下喧闹声刹那凝滞,所有人痴痴抬头呆呆望天,只觉那个弹琴女子仿佛天上仙女,一颦一笑勾魂摄魄美不可言,于是沉寂过后,便是更热烈的呼喝叫喊,楼中气氛顿时到达了顶点。
吊篮在绳索牵引下,荡秋千般时高时低、时左时右,一曲毕后又被仆从缓缓拉回楼阁廊边。
柳红嫣好似众星拱月,由数人接过古琴掺扶站起,她驻足看向楼下喧闹成一片的大厅,那里一张张兴奋渴望的嘴脸,令她浑身阵阵冰凉。
柳红嫣用手指轻抚自己的脸孔,体会着冰凉的触感,想象着锋利的刀刃如何划破柔软的肌肤,沉默思索着今后该何去何从。
并没有责怪麽麽的意思,柳红嫣也大概知道麽麽的难处,近来她出席像今天这样的场合越发多了起来,显是楼里管事已经按耐不住,要动手将她栽培成下一棵摇钱树,只要不出意外,柳红嫣将是这“花红柳绿”百年难得以至身价万金的真正花魁——就如同上一世。
女孩猛地捏紧拳头——不,不能再走那条老路了……那未必是条死胡同,可柳红嫣不想,至少在见到某位白发女子前需要尽力避免那些无谓的瑕疵……
压下脑子里干脆划破脸蛋的自暴自弃的念头,柳红嫣愣愣看着自己右手手掌,张开的五指收起两根——眼下法子大致有三种:上策撤离,“花红柳绿”她已然走熟,外面又有香君观和翠梅的接应,出去后可以试着走别的路子;
中策屈从,勾搭几个名望权势俱佳又看得顺眼的男人,让其他恶心的人不敢动自己,这样一来即使身子有些损失也只有那几个人罢了;
下策周旋,花巨大的财力物力贿赂楼中管事尽量拖延出台时间,且不说花多少钱才能成事,也实在容易捅出娄子,但就柳红嫣个人而言,比起上策、中策,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想尝试着选择下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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