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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宁从宋骆脸上读出了“殿下你居然还能这样撒娇?”几个大字,很快也回了他一个很凶的表情。
宋骆连忙绷直嘴角,眉心一舒,重新回到了沉稳的模样。
这宅子院落有几间,林冬阮让宋骆挑了一间收拾了去住,随即便要带羌宁出门去。
羌宁一脸茫然,问她要去哪里。
“张郡守约好今日送来千里马,看看时辰也该到了。”林冬阮拉着她的手出门去,“我带阿宁去城郊学马。”
这可是个好消息,羌宁瞬间喜悦不已,驯服烈马的激动立即涌上心头。
那是一匹毛色雪白的高头骏马,雨鬣霜蹄,好生威风。
张蔚岚很懂事地配了鞍鞯与辔头,羌宁在牵起那马的瞬间,险些习惯性地翻身就上马,好在她没忘自己现在是“不懂马术”的模样,连忙松开缰绳摸上马鬃,露出一副惊叹喜悦的模样:“姐姐,这马好漂亮。”
林冬阮笑着看着她:“阿宁起个名字吧。”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引]……”羌宁想了想,眼眸一亮道,“不如就要‘霏霏’如何?”
“阿宁名字起得好,只是取自这诗的寓意不佳。此乃君主暴虐无道,贤者相约避地之词。”林冬阮摇了摇头,说道,“不如取自‘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一句。”
“危乱中携手避逃,可不就是我们这样的吗。”羌宁说,“姐姐,那日家中起火后,五丧镇起了最大的一场雨,我俩好不狼狈。”
林冬阮想了想,正要点头认同,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在今朝君王没有暴虐无道,百姓也不会流离失所。”
羌宁道:“战乱劳民伤财,但只要不是穷兵黩武,发起战事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就像那日两军一战,若尽快打赢了,根本不会波及到寻常百姓。可惜当皇帝的太软弱,一昧地退避求和,倒是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我们的百姓只能背井离乡,田地、屋宇、牲畜、甚至是疆土都赔给了那些宵小部族。”
“阿宁说的对。”林冬阮牵着缰绳,与她一同走在城郊,脸上露出了往日从未有过的欣慰笑意,“对于为君之道,阿宁很有天赋。”
羌宁说完便看向了她那边,发觉林冬阮脸上的笑很吸引人,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帝师,神姿高彻,清贵温柔,看到学生的满意答案,也会欣慰地点头微笑,给予对方肯定与鼓励。
很快,羌宁心头一酸,一直在心底潜滋暗长的嫉妒马上冒了出来。
她想,很多年前,林冬阮应该也是这样对小太子的,也会鼓励对方,夸赞对方,朝对方微笑,抚摸对方的脑袋。
凭什么自己不是储君?
凭什么自己做不成皇帝?
羌宁向来对那帝位没什么兴趣,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开始有了野心,那九五至尊之位就好像隔着一层纱,隐隐绰绰地勾住她的野心,她对林冬阮有所图谋那天开始,就开始嫉妒憎恨正在当皇帝的那位。
她想取代那人,让林冬阮做她一人的帝师,所有的喜怒,所有的夸赞与欣赏……哪怕是惩罚,也只能给她一个人。
羌宁神思一乱,像是受蛊了一样,她一激灵,连忙抓紧缰绳,手心轻微的硌疼唤醒了她的执念,让她稍稍平静了一些。
再扭头,林冬阮正伸出手边走边抚着夹道的麦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羌宁问,姐姐,你在看什么。
“阿宁来看。”林冬阮顺着她的问话,把她带近了些,“我朝百姓主种稷、麦、稻、黍、菽五种作物,眼下我们见到的名为‘麦’,是三启郡常有的作物。”
林冬阮果真如传闻中那般博闻,羌宁认真地凑近听她讲,讲如何来看麦子的收成,如何凭着时月长势观察今年的丰收与否。
羌宁听进去了,紧接着学会后,便问她:“今年收成不会好。”
“干涸与洪涝齐集一月,出苗的月份里,又遭了冻。”林冬阮叹息,“百姓虽不至于颗粒无收,但也过得艰难。”
羌宁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她探到的消息里,那些人给皇帝的奏折里分明说“君王福泽天下,今年收成颇好”,这不止一人,很多人都这样写折子呈上去了……当然,也包括三启郡的张蔚岚。
这不是在欺君罔上吗?为何无一人戳破?为何君王会信?
同理,羌宁不可避免地开始代入自己,她想,若她坐在那个位置上,必然不会受到蒙骗,就像林冬阮说的,对方教给了她这些,她就不会瞧不出这些异样之处,不会枉顾百姓疾苦,不会问出“鸡蛋一枚怎么不是十两”的问题。
对了,说起来……林冬阮为什么宁愿把这些话说给自己听,都不愿去纠正新帝?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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